紀母帶著幾個孩子在前院玩,特意等著大伯娘帶著驢蛋兒過來鬧,她決定要好好教訓一下那孩子,讓他明白什麽是尊重,什麽是規矩。結果讓她失望了,等到吃晚飯時分,也沒見有人上門。


    其實,不是大伯娘不想來鬧,順便再要點好處,她完全是被紀禾絆住腳了,分身乏術。


    大伯娘原本以為,紀禾雖然嫁到了自己娘家,條件或許比不上之前定親的那戶人家,但至少不會受到什麽委屈。哪裏料到,這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紀禾就哭著跑迴來了。


    此時,紀大伯一家被紀禾的哭聲攪得人仰馬翻,亂作一團。


    紀禾一踏進家門,便坐在堂屋的地上,開始放聲大哭。


    紀峰難得沒事在家,正美滋滋就著一盤噴香的炒黃豆喝著小酒,被紀禾突然一嗓子哭嚎,驚得他差點扔了手中的酒杯。


    他憤怒地摔了筷子,沒好氣地吼道:“你這是在嚎什麽呢?啊?沒得讓別人家聽了以為咱家誰沒了呢!”


    紀禾迴來沒得到大哥半分安慰,反而惹得他一頓罵,心裏頭更委屈了,越哭聲音越響亮。


    紀峰見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嘿,我說你這是怎麽迴事?還來勁了是吧?都已經嫁出去的人了,迴來還空著兩手就不說了,一進門就開始嚎,你這是想給誰嚎喪呢!”


    “我打死你個不孝子,臭嘴裏胡說啥呢!”大伯娘一踏進堂屋,就聽到紀峰那不堪入耳的話,氣得一個逼兜子就甩了過去。


    “還有你!”大伯娘轉頭又指著紀禾罵道,“我和你爹都好好的,你嚎個什麽勁?有什麽事情自己解決不的,爹娘還不能給你做主嗎?哭有什麽用!”


    兩個兒媳婦後腳也相繼走了進來,擠在一處不顯眼的地方,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紀禾依然坐在地上不起來,一邊哭一邊唱道:“娘啊,你可真是害苦我了!我在張家實在是過不下去了呀!”


    “這才剛成親不久啊,怎麽會過不下去了呢?你跟娘說說,是不是我那大嫂,也就是你婆婆欺負你了?”大伯娘問完不等紀禾迴答,就開始擼袖子,“好哇,這個王蘭花,竟然敢欺負我女兒,看我這次不抓花她的臉!”說著就要往外衝。


    紀大伯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要去幹架的大伯娘,“哎,你個老婆子,別急著瞎跑!丫頭還沒說清楚是怎麽迴事呢,你這樣去瞎鬧一通,能解決問題嗎?”


    平時沉默寡言的一家之主,今天難得說了這麽多話,“紀禾,你快起來,有什麽事情好好說,這樣坐在地上哭,成什麽樣子了?”


    紀大伯屬老黃牛的,話少,平時在家幾乎沒什麽存在感,突然這樣站出來管家裏的事,嚇得紀禾哭聲戛然而止。


    大伯娘沒能如願去幹架,迴頭就看到兩個礙眼的兒媳婦,頓時找到了出氣口,開口就罵:“哎喲喂,你們兩個沒眼色的東西,站那麽遠幹什麽?還不趕緊過來把你們小姑子給扶起來!”


    兩個兒媳婦聽話地上前,一人一邊,邊拖邊拽地把紀禾弄到了椅子上坐下。


    兒女都是債,嫁出去的女兒還能迴娘家這麽鬧一通,紀大伯頭痛不已。他見紀禾終於沒再哭了,才無奈問道:“現在說說吧,到底怎麽迴事?”


    “爹,娘,張家真就不是個好去處!”紀禾剛開口,眼淚又開始在眼眶裏打轉。


    “停!”紀峰本就對這個不太聰明又喜歡攪事的妹妹沒什麽好感,好不容易把她嫁出去了,現在又迴來鬧,他不耐煩地製止了她的哭聲,“紀禾,你還想不想讓家裏幫忙了?如果想,就好好說話,別一開口就隻知道哭,啥事都還沒說清楚呢。”


    “就是啊,小禾。”紀峰的媳婦兒趙氏也挪到男人身邊,附和道,“有什麽事你先說出來,爹娘也好幫你拿主意啊。”


    “娘啊,你知不知道張青虎是個賭徒?這才成親幾天啊,他就裝不下去了,偷偷摸摸地又跟人進了賭場。頭一次,他輸光了我帶去的十兩銀子,還哄騙我說是弄丟了。這次,他更是輸光了家裏所有的田地。要不是賭場的人鬧到了家裏,我還傻傻地被蒙在鼓裏呢。爹,你說這日子還怎麽過呀?”說完,紀禾又想哭了,但看了看她大哥一臉不善的樣子,生生給忍迴去了。


    紀大伯聽得直皺眉,田地可是老百姓的命根子啊,農家人沒了田地,可吃什麽呢?


    “老婆子,青虎賭博這事,你知道嗎?”紀大伯轉頭問大伯娘。


    大伯娘瞪著她那三角眼,沒好氣地說:“知道我還能讓小禾嫁過去呀!王蘭花可真真是我的好大嫂,教不好青虎,還坑了我家好好的閨女。”本就岌岌可危的姑嫂情,這會兒徹底是斷絕了。


    大伯娘想了想,咬牙切齒,“不行!我非得去問問她王蘭花,是不是跟我張家有仇,怎麽好好的孩子讓她管教成了個賭徒!”


    紀峰連忙阻止道:“娘,現在不是去質問她的時候。再說,有舅舅在,你質問她,把舅舅又當成什麽了?”


    子不教父之過,責任不是應該在舅舅嗎?


    大伯娘焦急地問:“那你說,現在怎麽辦?”


    紀峰翻了個白眼,似乎並不太在乎紀禾的死活,不走心的說:“那我哪兒知道!”


    紀大伯歎了口氣,“這讓小禾以後的日子怎麽過啊?”


    大伯娘氣哼哼的說著,“怎麽過,怎麽過?讓小禾先住在家裏,那邊不給咱們一個說法,就不迴去了!”


    紀禾試探問道:“娘,這樣行嗎?”


    大伯娘也很無奈,“不然還怎麽樣?”那是他親侄子,她又有什麽辦法,難道還能去把他打死?


    兩個兒媳婦之前吃過小姑子給的苦頭,這會兒心裏再不願意,也不敢表現出來,反而勸道:“小禾住在娘家不迴去,他們臉上也無光,到時候自然會巴巴跑來求你迴去的。”


    他們臉上無光自家又能好看到哪裏去,哪有出嫁的女兒獨自迴來長住的,這不是惹人閑話嗎?


    大伯娘瞪了趙氏一眼,“天都黑了,你們不知道要做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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