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之後,阿史那烏木返迴盧村,踏入作戰室後,他便極為詳盡地向武玨闡釋了自己的計劃。


    聽完阿史那烏木的構想,武玨眉頭緊蹙,心中暗自籌謀計較。良久,她依舊心中沒底,抬首向外唿喊道:“來人,速去將主公請來。”


    一炷香工夫過後,鄭博文自外麵歸來。阿史那烏木趕忙施禮,鄭博文抬手示意他落座。


    鄭博文來到武玨身旁坐下,詢問道:“瑤兒,喚我前來所為何事?”


    武玨說道:“烏木將軍的眾多族人現今皆在平洲城內,倘若士兵前來投靠,百姓必將遭受禍殃。烏木將軍與脫羅胡烈將軍商議後,期望裏應外合奪取平洲,以根除後患。”


    鄭博文聽完闡釋,亦陷入沉思。他擔憂這是契丹人的陰謀,若是陷阱,他們或許有去無迴,村中百姓便失去了保障。


    思索了許久,仍未得出結果,他開口問道:“烏木將軍,城中有多少兵馬?你們可有具體的行動方略?”


    阿史那烏木答道:“城中有五千兵馬,城外另有兩千。守城的將領喚作石抹庫溫,乃是早期歸附契丹的安車骨部。我們族人的軍隊不受信任,故而營寨駐紮在西門城外,每日都需進入城中運輸物資補給。倘若能夠解決守門的士卒,開啟城門,我們便可趁夜潛入城中,襲擊治所府邸。到時軍隊沒了主將,必定陷入混亂。我們再趁機奪取城池,大事便可告成。”


    鄭博文聽完這番解釋,心中已然有了底數。倘若計劃屬實,成功的概率頗高。若是圈套,至多也就是那些奪取城門之人會麵臨危險,不會對大部隊造成太大損失。


    “那餘下的兩千士兵駐守於何處?”鄭博文緊追問道。


    阿史那烏木迴答道:“那些士兵屯駐在臨近燕山腳下的渝關,那裏對契丹人來說至關重要,倘若失去,他們日後便無法進入內陸腹地了。”


    鄭博文點點頭,說道:“嗯,情形我已然知悉了,將軍可先去休息了。”他抬手示意阿史那烏木先行退下。


    阿史那烏木起身行禮後,退出了指揮室。


    鄭博文站起身來,手掌重重地拍在桌案上,說道:“此方案可行,令飛行隊外出偵伺,核實狀況是否與烏木所言相符,再讓偵察排混入城中待命。”


    武玨憂心忡忡地問道:“夫君,難道不懼其中有詐嗎?”


    鄭博文擺了擺手,分析道:“我們的計劃,他們不可能知悉,我們的任務僅為奪取城門,至於會埋伏多少兵士,烏木等人並不清楚。且從該計劃來看,他們乃主力,並未將我們力量置於首位。由此可觀其決心,應當不假。”


    武玨思索片刻,點頭說道:“夫君分析得沒錯,他們隻想憑己之力拿下城池,估量這是他們的投名狀。他們未要求吾等一同進攻,確實能表明決心。但吾等還是要做好預備,接應他們。一旦拿下城池,接下來該如何行事呢?”


    鄭博文自懷中取出地圖,在桌上鋪展開來。覓得平洲之位後,指著渝關的位置說道:“瑤兒你瞧,這位置,日後在此修建城牆,僅需很短之距離,便能封鎖契丹人進入之路,守軍人數亦無需太多。西麵恐怕要將防線延展至薊州之外,我覺得契丹之威脅不如大唐,那魏王恐怕比契丹人更欲將我們置於死地。”


    “一旦我們攻克城市,就要趁勢一舉拿下那個渝關,到時僅需一千人便能守住。”鄭博文闡釋道。


    武玨點頭表示認同。


    曆經兩日的偵察,阿史那烏木的言論得到了證實。武玨佇立在指揮室的沙盤前,凝視著地圖緘默不語。


    不久,她傳令所有軍官前往會議室召開作戰會議。


    未過多久,各部門的軍官便全部到齊。武玨站在沙盤前,高聲宣告命令。


    會議結束後,各部隊即刻開始分頭行動。


    夜色愈發濃重,鄭博文來到東麵的塔樓上。他察覺,近來瑤兒時常會來此眺望遠方。


    站在武玨身旁,鄭博文輕聲問道:“瑤兒,你是有什麽煩心之事嗎?”


    武玨輕輕貼近鄭博文的身體,將頭倚靠在他的肩頭,沉默片刻後,輕聲說道:“夫君,我有些怕。”


    鄭博文聞言不解,伸手攬住她的肩頭,問道:“怕?為何會怕呢?”


    武玨答道:“明日就要著手行動了,我的一句話語,或許就決定了多少人的生死。我怎能不害怕呢?”


    “哦。”鄭博文應道,“那又怎樣呢?我們隻能盡人力,聽天命。我們能做的,就是竭力用心,把所有可能的情況都思量到。即便出現意外,也非我們能夠掌控的。隻要問心無愧,安心即可。”


    武玨道:“可是,我還是擔心會有想不到的情況發生。畢竟,我們還不夠強大。這一步踏出,必然會惹怒周圍的強大勢力。契丹這些年吞並了多少部落,旁邊的大唐在滅掉梁國後,勢力更是日益強大。朝廷中有那麽多久經沙場的老將,我又怎麽能比得上他們呢。”


    鄭博文沉默了,對於戰爭這門學問,他在學校中也未曾學過。近來,他發現武玨常常抱著《孫子兵法》研究到深夜,心中很是心疼。


    聞著她身上傳來的陣陣香氣,感受著她的柔軟身軀。突然,他感到一陣慚愧。自己身為男人,怎能讓身邊如此柔弱的女子承擔起戰爭的重擔呢?他不由自主地收緊了攬住武玨的手。


    武玨感受到他的動作,似乎從沉思中迴過神來,立刻直起身子說道:“夫君放心,我有信心,也對我們的兒郎們有信心。我們,一定能夠獲勝。”


    四目相對,從她的眼神中,鄭博文看到了濃濃的戰意和無盡的堅定。兩人相視無言,周圍一片寂靜,隻有那輪淡淡的月亮緩緩爬上了天空。


    次日,脫羅胡烈的營寨中,一種異樣的氣氛在悄然彌漫,所有士兵的臉上都寫滿了緊張。一支運輸補給的車隊朝著城裏駛去,在城門處被負責守衛的頭領攔住。帶隊的士兵連忙上前。


    “你們今天的車上怎麽拉了這麽多稻草?”守門的士兵問道。


    負責運輸的士兵趕忙解釋道:“這是給火頭軍送的柴火,最近總是下雨,這周圍的幹柴太少了,隻能用這些幹草暫時應付一下了。”


    那士兵拿著長矛在車裏胡亂戳了一通,說道:“快走吧,拉了這麽多車,我看夠燒半個月的了。”


    運輸隊的帶隊士兵連連道謝,催促著眾人抓緊入城。


    車隊進入城中,在一個拐角處停了下來。從車裏陸續爬出幾十名身著百姓服裝的漢子,其中一人的腹部還在流血。不一會兒,這些人便消失在了巷子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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