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鬧劇,來得快去得也快,過了沒幾天就被忘記了,大眾是最容易遺忘的。


    但對於當事人來說,一切才剛剛開始。


    從那天以後,大家想到孫少平,就經常不自覺的想到,另一個名字郝紅梅,這兩個名字之間,似乎產生了特別的化學反應。


    少平和郝紅梅之間的關係,似乎成了公開的秘密。


    這讓少平分外困擾。他能夠感覺到,郝紅梅在有意的躲著自己。而他自己,似乎也在迴避他們之間的接觸。雙方都感覺到害臊,在公開的場合甚至互不理睬。


    他們不在一起吃飯,更不在一起討論文學,郝紅梅也不再找他借書看。原來借他的書,也在不經意間放到了他的書桌裏。


    這讓少平不適應,也讓他痛苦。


    原來兩個人經常接觸的時候,他其實還多是以一個要好的朋友的心態來看待郝紅梅的。


    他們之間的感情,很多是同類之間的彼此慰藉。


    可是當他們的關係,被侯玉英以“漢子”和“婆姨”這樣的詞語來形容的時候。他的內心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或者情愫,反而在他的心裏萌發。


    郝紅梅越是迴避,他反而越想去關注她。當她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的時候,他的視線就不曾從她的身上離開。


    他會注意,他今天是否換了衣服,是否洗了頭發。


    上課的時候,甚至會看她有沒有認真在聽課。


    勞動的時候,雖然她沒有再親自找他領過工具,但他還是會關注她的活重不重,有沒有累著。


    晚上的時候,腦海中會浮現出人群中她的一瞥。她是否也在看他呢,是否有話想對他說。


    但他沒有勇氣去問,他懷疑自己生病了,開始胡思亂想。仿佛一個蹩腳的演員演著一出沒有觀眾的獨角戲。


    可是他又希望有觀眾可以看到他,懂他。


    少平的內心是苦悶的,可他的這種苦悶沒有辦法對人說,所以他隻能將這種煩惱埋藏在心裏。


    其實,如果他真的去問了,或者去追求了,他的這種煩惱估計也不會存在了。


    可是沒有如果。直到整個學期結束,他都沒有再和郝紅梅說過一句話。


    所以他的煩惱持續了很久。


    又是一個周末,潤生他們結伴迴家。此時的天氣已經有點熱了。


    在上坡的時候,他們推著自行車走,汗水已經滴滴答答的流淌下來,路邊的麥田裏,麥穗看上去已經很飽滿了。


    潤生感覺有點內急,就找了一個相對隱蔽的地方,準備澆灌一下麥田。


    突然聽見麥田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嚇得潤生硬生生的刹住了車。這時候一隻野雞撲棱著翅膀從麥田裏飛遠。


    潤生又驚又喜,“野雞,野雞。”他大聲的叫著。


    不遠處的少平和金波聽到了聲音,以為發生了什麽事情,趕緊跑了過來。問潤生怎麽了,一聽是發現了野雞,立馬來了興趣,連忙問在哪?


    聽到已經飛遠了,才失望的歎了一口氣。


    潤生此時才感覺到似乎有什麽未竟的事業。感覺到下麵有一絲涼意,才意識到怎麽了。於是繼續解決。


    少平和金波似乎也來了感覺,於是一同解決。


    人是一種奇怪的動物,本來沒有某種衝動,但看到別人在做某件事情後,似乎感覺好像自己也想做,特別是和朋友一起的時候,這算不算從眾的一種呢。


    解決完自身的問題,就見金波隨手扯了一個麥穗下來,小心翼翼的的剝開兩粒,看了一眼丟進嘴裏嚼了嚼。“可以吃了哎!”隨即他開心的說了一句。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大喝:“你們三個娃,在幹啥呢,趕緊走!”


    潤生趕緊迴了一句:“交水費呢?”三個人就離開麥田跑向自行車。


    “交什麽水費,看你們就想偷麥子呢,趕緊走,讓我逮到你們,把腿打折。”遠處的聲音又再傳來。


    三人哈哈大笑著離開。


    路上,少平還好奇的問:“什麽是交水費。”


    潤生迴答:“我們剛才的行為就是給大地交水費啊。”


    “原來是這樣,挺好笑的,哈哈。”幾人都笑了出來。


    笑了一會,少平的表情重新浮現了一絲憂愁。金波問少平:“怎麽了,愁眉苦臉的。”


    少平迴答:“沒事!”


    潤生知道,少平是在為郝紅梅的事情而煩惱。


    於是潤生就說:“我再給你們念四句歪詩,你們聽聽啊。”


    “好好,趕緊說。”金波催促道。


    “腳踏黃河兩岸,手握中央文件,後麵炮聲隆隆,前麵機槍不斷。”


    “你們看這幾句詩寫的如何?”潤生說道。


    “挺不錯,挺有氣勢的,你什麽時候寫的。”文學愛好者少平說。


    “叫什麽名字啊,你這句詩?”


    “你猜猜。”潤生說。


    “我怎麽感覺你這幾句詩,雖然挺有氣魄,但總覺得哪裏不對啊!”


    “你的感覺很正確,主要你不知道這幾句詩是描寫什麽的!知道了,你就不會感覺奇怪了。猜猜是描寫什麽的。”潤生說。


    金波和少平兩人猜了許久都沒有猜到。


    “趕緊說說。”金波催促。


    “我給這首詩起的題目叫做《蹲坑偶書》。”


    “什麽偶書?”少平疑惑的問。


    “蹲坑,就是大便,上廁所!”潤生說。


    “哈哈,笑死我了,你怎麽想到的?”金波騎著自行車,笑得差點扶不住車把,車子左右搖擺。


    “好好騎車,別把我掉下去了!”少平拍了金波一巴掌,旋即自己也大笑起來。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


    “你說剛才那人吼我們幹什麽?”少平突然想起來剛才上露天廁所被吼的事情來。


    “還能做什麽,以為我們是偷麥子的唄。麥子已經可以吃了,所以各個村子,都安排人看著麥田,怕有人去偷麥子吃。”金波說道。


    “你倒是提醒我了,要不我們待會迴村去偷麥子燒著吃吧!”金波隨即又說道。


    “好主意,咱們先迴家,然後到少平家集合,他們家那裏偏一點,我帶上火柴。”潤生頓時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好,就這麽說定了!”金波兩人紛紛附和。


    迴到家裏,潤生放下東西,拿上一盒火柴就往外麵跑去。潤生媽在後邊叫他吃東西。潤生邊跑邊說,晚上迴來再吃。


    潤生一路跑得飛快,實在是在學校待了一周,太無聊了。


    年輕的靈魂希望得到釋放,做一點出格和刺激的事情,金波剛才的提議正中下懷。


    潤生很快到達了少平家,金波遠一點還沒有到。


    潤生就先參觀了一下少平家的兔子窩,蘭香和貓蛋正在喂兔子呢。


    潤生一看,謔,兔子不愧是差點把澳大利亞草原吃光的生物,繁殖能力就是強。


    少平家現在已經一共八隻大兔子,十多隻中等大小的兔子,還有小兔子近四十隻。據蘭香說,近期還有一隻母兔又要生小兔子了。


    真是一番欣欣向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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