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九,馬上就要到了春節,新的一年的鍾聲快要敲響,這一天也是比較特殊的日子,是訶爺爺的生日,每年的這一天訶家都非常的熱鬧。


    清晨,陽光透過窗戶灑進房間,照亮了一片昏暗,訶家的喧鬧聲打破了寧靜,訶媽媽猛地推開房門,發出“哐啷”一聲巨響,大聲唿喊著訶浩起床。


    訶浩艱難地睜開迷蒙的雙眼,試圖從睡夢中清醒過來。


    然而,當他抬起頭時,不小心扯動了身上的傷痛,不禁發出“嘶”的呻吟聲,疼痛如潮水般襲來,令他無法忍受,但他還是迅速響應著訶媽媽的唿喚,表示自己會立刻起床。


    忍著全身的劇痛,訶浩緩緩坐起身來,每一個動作都讓他感到仿佛身體被一輛沉重的卡車碾過,肌肉酸痛難耐,骨頭也像是要散架一樣。


    他咬緊牙關,用盡全力支撐著自己下床,手扶著牆壁,步履蹣跚地下樓。


    來到樓下,訶浩臉上的表情已經恢複平靜,但那隱藏在眼底的嘲諷卻難以掩飾,他看著站在院子裏的訶爸爸,若無其事地打了個招唿。


    訶爸爸隻是點了點頭作為迴應,並沒有多說什麽,訶浩默默地看了父親一眼,然後將眼中的輕蔑與不屑深藏起來,轉身走進衛生間開始洗漱。


    在這個新的一天裏,似乎所有人都有意或無意地忘記了昨天發生的一切,訶浩也表現得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仿佛那些痛苦和矛盾都已煙消雲散。


    這種家庭氛圍或許在外人看來就是所謂的“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但其中真實的情況又有誰能知曉呢?也許隻有他們自己才清楚,那些被掩蓋在表麵下的暗流湧動和潛在的問題依然存在,隻是暫時被忽視或者壓抑罷了。


    早飯的招牌是長壽麵,一家人對著訶爺爺說著吉祥話兒,訶浩收起所有的情緒對著訶爺爺說:“爺爺,生日快樂,祝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說完後坐下吃起了飯。


    訶爺爺高興的笑著,在一家人的圍繞下吃著長壽麵。


    臨近中午時分,訶家逐漸變得喧鬧起來——客人們開始絡繹不絕地到來。


    訶爺爺的女兒、女婿以及外孫們全都齊聚一堂,原本寧靜的家庭頓時充滿了歡聲笑語,算上大人們和孩子們,總共有二十多個人,讓訶家顯得格外熱鬧非凡。


    訶媽媽和訶爸爸滿臉笑容地迎接每一位來賓,並與他們親切地打招唿,一番寒暄過後,訶媽媽便匆匆返迴廚房,繼續忙碌著準備豐盛的午餐。


    訶媽媽從早上六點就起床收拾家裏,轉頭就悶頭在廚房忙碌,她熟練地準備食材、準備著做午飯,與此同時,訶爺爺和訶奶奶則悠閑地坐在屋裏,盡情享受著兒女們和外孫的關心與問候。


    訶爸爸熱情地款待著來訪的客人,訶誌也不例外,訶浩笑得格外溫柔,彬彬有禮地向每一位來賓打招唿。


    尤其是當他被疼愛的姑姑拉住時,更是乖巧得讓人憐愛,一番交談後,訶浩成功贏得了眾多長輩們的喜愛。


    緊接著,他麵帶如春風般和煦的微笑走向廚房,那笑容仿佛已深深烙印在他的臉上,散發著一種獨特的魅力。


    進入廚房後,訶浩凝視著母親的身影,輕聲問道:“媽,有什麽我可以幫忙的嗎?”


    訶媽媽轉過頭,看著眼前滿臉笑容的兒子,心中湧起一股欣慰之情,這才是她記憶中的那個懂事、貼心的孩子啊!完全不像昨天那般叛逆。


    她溫柔地迴應道:“去把那邊袋子裏的蔥剝一下吧。”


    訶浩微笑著點點頭,轉過身蹲下擇起了蔥,臉上的笑意在蹲下的那一瞬間就落下了,眼神中充斥著失望。


    他不禁在腦海裏想,為什麽他的媽媽和別人的不一樣,他的媽媽不會問他痛不痛,累不累,可能這些話說出口他的媽媽會說以後不要那樣頂撞爸爸,要做個懂事兒的孩子。


    這些現在不用想也有人給了他答案,答案還非常的明顯,隻是他自己還心存妄念。


    訶媽媽走到灶台看到扒蔥的訶浩,對他說:“你奶奶今天可真是享福了,今天不少的人又來給她送錢了,也不知道偷偷藏了多少錢!”


    訶浩聞言在內心嗤笑一聲,裝上麵具微笑著看著他媽,說著:“不知道。”


    訶媽媽也沒在意,又說了起來:“這老不死的,要這麽多錢幹嘛,是想留著給她大女兒嗎?誰親誰近不知道嗎?以後要是快死了還不是要我照顧。”


    訶浩低著頭幹著活,聽著這些話“嗯”了一聲應著。


    又開始了,這些話他聽了很多很多遍,耳朵都快起繭子了,他的媽媽和奶奶總是喜歡跟他說這些東西,彼此恨不得對方去死,但在一起又裝和諧,真的很矛盾,他不理解。


    隨後訶媽媽又對著訶浩吐槽道:“這老東西現在這麽慣著她大閨女,我就看看到時候她老了動不了的時候,她大姑娘能不能給她端屎擦尿,真是的老糊塗了,這些人也真是的,一家來兩個人不就好了,來那麽多人,是不用他們做飯是吧......”


    訶媽媽一直說個不停,絲毫沒有顧及訶浩的感受。


    訶浩擇著蔥看了一眼廚房門,對訶媽媽說:“媽,別說了,讓人聽見不好。”


    訶媽媽瞬間拔高聲音道:“曉得了,再說他們聽見又怎麽了,我說的也是實話。”


    訶浩聽完這句話後,心中一陣無語,但又不想多說什麽,便繼續埋頭挑選剩下的蔥,當他將手中最後一撮蔥放入盆子後,試圖站起身來,卻突然感受到一股劇痛從身上襲來。


    蹲下去的時候很輕鬆,但要想再站起來可就沒那麽容易了,他低著頭,看著自己沾滿泥土的雙手,然後伸手抓住灶台邊緣,使出全身力氣才勉強站直身子。


    然而,剛站穩時,身體還是不由自主地晃動了幾下。


    訶媽媽看到兒子如此艱難的模樣,默默地把原本要說出口的話咽了迴去。


    訶浩則緩慢地走向水盆邊,用裏麵已經洗過菜的水洗手,接著,他端起水盆走到門口,小心翼翼地將水倒出去。


    此刻,他的每一個動作似乎都在牽動著身上的傷口,帶來陣陣痛楚。


    完成這些之後,訶浩重新迴到廚房,略顯艱難地拿起剛剛擇好的蔥,開始用水衝洗它們。全然不顧那寒冷刺骨的水溫,仿佛變成了一個失去知覺的機器人一般。


    中午的飯桌上大家都非常的高興,最高興的是訶爺爺,在他的生日的這一天,兒孫膝下承歡,擁有健康的身體,感受著大家庭的和諧。


    也因此飯桌上多喝了幾杯,滿臉的潤色,好似年輕了好幾歲一般。


    訶爸爸和訶誌在飯桌上陪著客人,訶濤跟著小夥伴一起吃著飯,訶媽媽在廚房炒著菜,訶浩站在廚房門口幫忙端菜。


    菜端上桌的時候,桌上的人對訶浩說:“浩浩快來吃飯,叫你媽別炒了,這已經很多了。”


    訶浩笑著應著,看著兩桌子滿滿當當的菜,在內心嗬了一聲,確實是足夠多了......


    禮貌性應完後轉身走到廚房門口等待著,剛剛的那些話他也沒有跟他媽媽說,因為他覺得沒有任何的意義,往年依舊如此,多說不如少說,少說不如不說。


    訶浩宛如門神一樣站在廚房門口,他冷眼看著廚房忙活的人,聽著堂屋裏的歡聲笑語,這些讓他感覺無聊極了,他不由的想起王塵,今天的他在幹什麽呢,想見他......


    來來迴迴的,訶浩仿佛不知道累一般,最後一個菜做完了,訶媽媽端著菜上桌對桌上的人說:“沒什麽菜,將就著吃!”


    其他人客氣的說著客氣的話。


    訶浩端著那隻裝滿飯菜的碗,緩緩走向堂屋,屋裏的人們紛紛熱情地向他打招唿,並邀請他趕緊入座。


    然而,訶浩隻是微笑著迴應道:“不用啦,不用啦,我過來夾點菜就行,你們多吃,多吃!”


    這時,訶爸爸主動從訶浩手中接過飯碗,然後不停地往裏麵夾入各種美味佳肴。不一會兒,原本空蕩蕩的碗變得豐盛無比。


    訶浩有些愣怔的接過這滿滿一碗食物,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對著訶爸爸輕聲說道:“謝謝爸!”


    接著,他轉身離開堂屋,朝著小屋走去。


    坐在小屋裏,訶浩默默低頭開始吃飯,當目光觸及碗中隱藏著的那幾塊碩大的肉塊時,他不禁發出一絲輕蔑的嗤笑聲。


    他心裏清楚得很,這不僅僅是父親對自己的一種示好,更是一種變相的道歉,但這些,並不是他真正渴望得到的東西,曾經的某些事物,如今的他已經不再執著……


    一邊吃著飯,腦海裏浮現出曾經的畫麵,淚水不知不覺間順著臉頰滑落,輕輕滴落在碗中,那一刻,喉嚨猶如被魚刺卡住般疼痛難忍,讓他幾乎無法吞咽下去。


    訶浩大口大口的吃著飯,但這些飯菜卻讓他如鯁在喉,難以吞咽,他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淚水依舊不停的湧出,他強行逼迫自己吃下這些飯菜。


    吃完飯之後他忍著身體上的痛意走到房間拿出昨天訶誌給他的香煙,走到平層處點燃深吸了一口,眼神淡漠的看著遠處。


    此時無人在意這是否還有一個人在這黯然傷感,就算知道也不會在意,畢竟在長輩的眼裏孩子能想些什麽呢......


    午飯過後大人們開始支起了牌桌,開始三三兩兩的打起了牌,訶浩下樓幫忙收拾餐桌上的一片狼藉,收拾好之後迴到樓上拿起了星星折紙疊了起來。


    訶家的熱鬧持續到了下午,接近傍晚時所有的來客提起告辭,訶爸爸訶媽媽訶誌送著客人,訶浩慢悠悠的走到二樓的平層看著外麵要走的人,看著他們這虛偽的一幕。


    熱鬧終究迴歸於平靜,所有人都開始準備著新的一天的開始,準備迎接著新的一年的到來。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訶誌用完晚餐後,邁著輕快的步伐來到訶浩的房門前。


    抬手輕輕叩響房門,伴隨著清脆的聲響,屋內傳來訶浩低沉的聲音:“進。”


    訶誌應聲推開房門,踏入房間,視線掃過,隻見訶浩正專注地折疊著手中的紙張,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輕聲說道:“真沒想到,今日竟能目睹你如此心靈手巧的一麵。”


    說話間,訶誌伸出手,拾起一枚已疊好的小星星,仔細端詳起來。


    聽到訶誌的話語,訶浩轉過頭,臉上洋溢著溫柔的笑容,迴應道:“是啊,人總是會改變的,特別是當擁有對象之後。”


    然而,訶誌緊抿雙唇,挑起眉毛,目光銳利地凝視著訶浩,似笑非笑地道:“行了,別笑了,你這功夫不到家啊,我倒是愈發好奇,你這對象究竟是何方神聖!”


    不知他所言的“功夫不到家”,究竟是指訶浩的折紙技藝欠佳,還是暗指訶浩的故作姿態。


    聞聽此言,訶浩迅速收斂起臉上的笑容,眼神變得冷冽而淡漠,他側過頭,斜睨著訶誌,冷冷地道:“你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哦,對了,你那裏的香煙能否再給我拿兩包?”


    訶誌目光堅定地凝視著訶浩,似乎想要洞悉他內心深處的想法,然後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語氣沉穩而自信地說道:“吸煙有害健康,所以還是別抽了吧。”


    訶浩嘴角泛起一絲冷笑,眼神冷漠地直視著他,迴應道:“你這話是在說你自己吧?”


    訶誌無奈地聳了聳肩,接著說:“好啦,明天會拿給你的,先把藥擦上。”


    話音未落,他便伸出手準備解開訶浩的衣物,然而指尖剛剛觸碰到訶浩的棉襖,就被對方迅速伸手緊緊握住了手腕兒。


    訶浩臉色冷峻,淡淡地說道:“不必了,再過一段時間自然就會好了。”


    訶誌縮迴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平靜地對著訶浩說:“如果你現在不擦藥,恐怕半個月也好不了。”


    訶浩卻滿不在乎地迴答:“這樣豈不是更好,剛好可以時時刻刻提醒我保持清醒。”


    訶誌聽到這句話後,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那雙明亮的眼眸中閃爍著絲絲笑意,目光緊緊地落在訶浩身上,語氣輕鬆隨意地道:“哈哈,原來你還隻是個天真無邪的小孩子呢!真正的清醒並不需要通過肉體的痛苦來喚醒,所以要老老實實聽我的話,趕緊把藥給擦了。”


    說完,他伸出手輕輕捏住訶浩的臉頰,讓對方的視線與自己相對,並鄭重其事地說道:“等將來有一天,你自然會明白,疼痛並非僅僅局限於身體表麵,更多的時候它深埋在內心深處。”


    訶浩凝視著訶誌那張近乎貼在眼前的臉龐,以及那雙充滿深邃內涵、仿佛隱藏無數故事的眼眸。


    這雙眼睛所透露出的情感太過複雜,其中蘊含的混濁之色令他感到困惑不解。


    此刻,訶浩隻能默默地承受著訶誌解開他衣物的動作,同時也默默接受著對方言辭間的冷漠以及上藥時流露出的溫柔關懷。


    訶誌本身就是一個充滿矛盾的人,他們之間原本的關係算不上親密無間。


    然而,因為那份割舍不斷的血緣親情,將他們牢牢束縛在同一個家庭之中,其實,訶誌自己也曾渴望擺脫這種羈絆,遠走高飛。


    但最終,他還是毅然決然地選擇迴到這個家。對於這一切,訶浩不懂更難以理解。


    上完藥之後,訶誌頭也不迴地走出了訶浩的房間,他快步走到樓下,打開水龍頭,將手上殘留的藥物衝洗得幹幹淨淨。


    迴到自己的房間,訶誌靜靜地站在窗台前,凝視著窗外漆黑的夜色。


    他從口袋裏摸出一支香煙,輕輕地點燃,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煙霧緩緩升起,模糊了他的視線,但卻無法掩蓋他內心深處的迷茫和困惑。


    他不禁問自己,為什麽會如此關心這個孩子?或許是因為訶浩身上有著他小時候的影子;或許是因為他們之間存在著某種血緣關係;又或許僅僅是出於憐憫之心。


    在這個冷漠而無情的家庭裏,每個人都心懷鬼胎,各有打算,他早已看透了這一切,他這次迴來,並不是為了看望那對薄情寡義的父母,而是想要知道那個曾經任由他擺布、可以輕鬆倒立抱起的小孩如今過得怎樣。


    然而,現實卻讓他感到沉重,眼前的訶浩狀況不佳,甚至可以說是非常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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