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州的街道上人煙稀少,偶爾幾個婦人牽著幼童從兩旁的商攤麵前經過。


    此處不比大的城池內熱鬧,商販們也早早收了攤位,還不到夜晚,街上便隻剩下了冷清。


    慕雲棲走到榻上躺下,想來慶王應該沒那麽快迴來,便閉上了雙眼睡去。


    待她一覺醒來時,窗欞外已隱隱灰蒙,她起身走到窗邊向下張望。


    微弱亮光照出街上的清靜,街道邊上的旗旛在風中飄揚。


    慶王身手不凡,縱使沒有見到白容,想來也應該不會有事。


    她就靜靜立身窗邊,留意著街道上的響動。


    直到天際已露出白光,將整個小鎮照亮時,一聲馬蹄踏踏之聲傳進她耳裏,她的嘴角揚起一抹舒心笑意,看向了小鎮街道的盡頭。


    隻見一匹黑馬上乘著兩名男子,慶王騎在白容身後,揚著繩韁。


    兩名相貌尚可的男子共乘一騎,那畫麵看起來確實有傷大雅,若不是清晨的街道上並無人煙,想必一路他們都會成為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慶王仰麵看向了客棧窗欞,揚起了一抹得意的微笑。


    慕雲棲衝著他笑了笑,看向了他後方有無人跟蹤,見他停馬後,耳邊已無馬蹄聲響,才放下心來。


    她坐到凳幾上,等待著白容上來。


    不多時,房門外的樓道出現腳步聲,她起身去打開房門。


    白容一襲灰衣,步伐輕快朝她走來。


    “郡主。”他停在房門口喊道,目光含笑看向她。


    慕雲棲的眼眶忽然就紅了,這是她恢複記憶來初次見到故人,她心裏怎會沒有感觸。


    “進來吧。”她輕輕說道。


    白容進屋順手將房門掩上,走到桌邊看向了她。


    “你可還好?”他開口問道,在路上他想過好多話,他確信慕雲棲已想起了過去,可他此刻也不知從何問起。


    “我已記起晉王府舊事。”


    “我知曉,見到孔明燈時便知曉了。”他看著她輕輕說道。


    慕雲棲仰麵看向他,挑眼示意他坐下。


    她用手指了指房頂,意道房簷上有人。


    白容向上望了望,點了點頭。


    她湊近了他,壓低了聲音道:“隨我去一趟虞州。”


    “不要他們跟著?”他當然明白她話裏的意思,就像小時候,她一個動作,他就明白她想要什麽。


    也正如眼下,她滿腹狐疑卻什麽都不問,而他知她疑惑,卻什麽都不說。


    慕雲棲讚許的點了點頭,看來曾經的默契並沒有隨著歲月而流逝。


    “我給蘭姑寫封信讓人送去帝都。”她拿過筆,沾了沾硯裏的墨,一排排娟秀小楷出現在宣紙上。


    寫完信後,她打開房門,將慶王叫進了房內。


    她把書信拿出,遞到慶王麵前。


    慶王見信後,向後跳了一步,遠離了她,道:“又要我送信?”


    慕雲棲見他那一臉哀怨的眼神,笑道:“不用,你隨便差遣個人送到帝都。”


    聽她如此說來,他才放下心來走近她接過了書信。


    隨後慕雲棲又執筆俯身寫下了一處住址遞給了他。


    那個住址是當初她嫁入東宮後,讓蘭姑在宮外買的宅子,那時候其實是準備逃出宮後的躲避之處,隻是沒想到遇上皓月宮的人出手。


    想到皓月宮便想起了南宮赫,她的心不由刺痛了一陣。


    她看向了白容,道:“你突然失蹤,三哥可會疑心?”


    “不會,將軍知我時常在山上采藥,眼下正逢春日,是草藥生長繁茂之季,他不會留意到我。”白容微笑著說道。


    慕雲棲微微點頭,道:“你們休憩到晚上,我們出發虞州。”


    “為何要晚上?”慶王蹙眉問道,為何現在他的行動總是在夜裏。


    慕雲棲笑了笑不說話,心道還不是為了甩掉你。


    “快去吧。”她將慶王推搡出屋。


    白容也走到房門口,與她目光相對交匯了一番,隨後輕笑著走入了另一間客房。


    當夜,一切準備妥當,三人騎著馬匹從臨州出發。


    慕雲棲見到眼前的虞州時,她的心底說不出是何感受。


    好懸的明月仿佛帶著寒光,將倒塌的房屋映照得猙獰可怖,殘亙斷壁四處可見。她記憶裏的寬闊大道如今已雜草叢生,道路中間橫擋著倒落在地的房木。


    清風吹在這片陰冷幽深的城池內,令人全身毛骨悚然。


    “也就你膽大,若換個女子,肯定都嚇到昏倒了。”慶王在她一旁說道,雖然他語氣輕鬆,可他的神色卻帶著警惕,張望著四周,跟隨著慕雲棲的腳步往前邁步。


    走著走著,他的身子突然動彈不得,僵在了原地。既不能說話又不能用力,隻有一雙眼珠在眼眶裏打轉。


    慕雲棲舉著火把湊近他,笑道:“對不住了,九弟。天一亮,你身上的定魂散就會失去藥力,我大概一兩日後迴來,你可在此候我,也可先迴客棧。因為你是顧寒軒的人,好多事不便讓你知曉。”


    慶王瞪圓了兩眼看著她,用力開口卻毫無作用。他的心裏叫苦連連,五哥分明是給自己派了個祖宗伺候,不僅沒把自己當個王爺或者兄弟,連下藥之事都用在了自己身上。


    他心裏哀嚎,想起在邊境與帝都分路的城門口答應五哥的話。


    皇兄放心,有我護在皇嫂身側,不管在任何意外下,苦我來吃,傷我來受,待將皇嫂送迴你麵前時,保管她毫發無損。


    如今他是滿腔苦水,奈何無法訴說,他的皇嫂連皇兄的感受都未曾顧慮過,更何況是自己。


    眼看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了眼裏,他的心急得團團轉,卻隻能在原地眼睜睜看著而束手無策。


    白容領著慕雲棲很快尋到了晉王府的這片廢墟,虞州雖已是一座破荒的孤城,可他依舊每年都會來此一趟,故而能在黑夜下輕而易舉的就找到此處。


    慕雲棲立身在這片黑焦廢墟外,心間百感交集,思緒流轉萬千。


    “當初我與劉遜大哥在廢墟找出了王爺屍身,卻並未發現王妃的屍首。”


    慕雲棲猛地看向他,“你說並未發現母親屍身?”


    “整個被燒毀的晉王府都尋遍了,連王妃身上的配飾都未曾發現。”白容迴道。


    “難道母親當真如她所說,迴到了她的那個世界?”她喃喃細語,目光盯在了倒地的一塊房梁上。


    白容看著月光下的她在怔怔出神,啟唇道:“先去王爺的墓穴?”


    慕雲棲緩緩抬眸看向他,語氣哀聲道:“走吧。”


    她的心裏暗暗祈禱,但願母親真的迴到了她說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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