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可以了。”程明將手上的幾頁a4紙放到一邊,掏出手機發消息,視線低垂,根本沒正眼看會議室中央站著的漂亮女生。


    “導演,我才說了兩句台詞,可以讓我完整試一段戲嗎?”


    “不用,已經夠了,迴去等消息吧。”他的視線還在手機上。


    鄭梵音視力好,剛好能瞟見他手機屏幕上消消樂的界麵。


    “噌”一下,火從心頭起。


    “導演,從我進門到現在,你有正眼看過我嗎?”


    程明終於抬起頭,眼前的女孩20來歲年紀,身量高挑,鵝蛋臉、柳葉眉,大大的眼睛即便冒著怒氣,也是極好看的。


    是娛樂圈標準的濃顏美人長相。


    鄭梵音走上前,將劇本拍到導演桌上,將一旁的兩位副導演嚇了一跳。


    “我覺得每個人都要尊重自己的專業,我認認真真按照要求試戲,你最起碼得給我基本的尊重。”


    程明嗤笑了一聲,“鄭梵音?”


    他拿過一旁的簡曆掃了一眼她的名字,“看在你們李總的麵子上,我給了你一個試鏡的機會,現在結果已經出來了,不好意思,你不適合這個角色。”


    鄭梵音被他這副無賴的態度氣得牙癢,又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我哪裏不適合?你根本就沒有看我表演!”


    “哪裏都不適合,我是導演,這個角色我說你不適合就是不適合,現在請你離開這裏。”程明雙手抱在胸前,冷漠地說。


    鄭梵音捏緊了拳頭,可她到底也不能做什麽。


    “你再不走,我就要叫保安了,鄭小姐難道想通過這種方式上熱搜嗎?也是,黑紅也是紅,這種手段鄭小姐比我可熟悉多了。”


    一旁的幾個工作人員發出譏笑聲,不屑地看著她,仿佛她是什麽髒東西一樣。


    鄭梵音覺得自己渾身都要燒了起來,她拚命忍住湧到眼眶的淚花,仰著頭,轉身大步離開。


    背後那位導演用她能聽到的分貝譏諷道,“什麽東西,在我這兒耍大牌,也不照照鏡子……”


    助理吳佩佩見她出來,連忙迎上去,“鄭老師,渴了沒,要不要喝點水,金桔檸檬,敗火降溫的。”


    她是去年畢業的大學生,普通二本,在這個昂貴的城市裏海投簡曆,曆經千辛萬苦才應聘上這個職位,對待鄭梵音畢恭畢敬,畢竟這份工作薪酬不菲。


    鄭梵音看了她一眼,眼裏的怒氣還沒消。


    吳佩佩身體一哆嗦,上崗之前她特意在網上搜過這位藝人鄭梵音的相關消息。


    97年的女生,和她同歲,北城戲劇學院表演專業大三在讀,去年憑借一部懸疑電影《春殺》裏的病嬌偏執女二橫空出道,剛出道就……聲名狼藉。


    在她能搜到的消息裏,全是她各種作天作地的新聞,什麽片場不尊重前輩啦,在表演課上懟老師啦,砸狗仔的鏡頭啦……還有,讓助理當街蹲下來給她係鞋帶。


    吳佩佩心裏兩行淚,她說呢,自己要文憑沒文憑、要經驗沒經驗,這份月薪一萬八的工作怎麽就落到她頭上了,原來是要去伺候這麽一尊大佛啊。


    “鄭老師……試鏡還順利嗎?”她哆哆嗦嗦地問。


    哪壺不開提哪壺,鄭梵音將手裏準備勾畫劇本的圓珠筆“啪嘰”一下折段。


    “不順利,”她咬牙切齒地說,同時看向吳佩佩手裏的保溫杯,“你剛剛說這茶是幹什麽用的?”


    “敗火降溫的……”吳佩佩已經快哭了,鄭梵音不會以為自己在諷刺她吧。


    “很好,”鄭梵音一把搶過她的保溫杯,“我現在正需要這個東西。”


    她擰開瓶蓋,“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完了整瓶水。


    “嗝,”她打了個水嗝,“好多了……就是有點酸,”她皺起眉頭,“下次別放這麽多……嗝、檸檬了。”


    “好的好的,我下次一定注意。”


    吳佩佩殷勤地打起遮陽傘,護送她上車迴公司。


    市中心不好停車,來試戲的明星都把車停在稍遠一點的停車場,鄭梵音剛好在這兒有一層寫字樓,送得有車位,她的私家車就停在車位上。


    上車時,好巧不巧看到學校的前輩,電影圈的資深演員吳夢,三度提名金鳳影後,每次都差那麽一點點。


    鄭梵音剛進學校就聽說過她的大名,一直默默將她當做自己努力的方向。


    正是因為聽說吳夢要演這部戲的女主,她才屁顛顛地跑過來試鏡,想和自己的偶像出現在同一部電影裏,哪怕隻是個最不起眼的小配角。


    七月的北城,正是日頭最毒辣的時候,吳夢隻身一人,連個給她打傘的助理都沒有。


    “吳夢老師,”鄭梵音興奮地給她招手。


    吳夢停下腳步,詫異地看向她。


    “吳夢老師您好,我叫鄭梵音,”她上前做自我介紹,吳佩佩趕緊跟著將傘挪過去。


    “我是來試戲《西城往事》的,我一直都很仰慕吳老師,哦,我的車就在這兒,我送您一程吧?”


    眼前的女孩五官精致,雙眼嫵媚,哪怕隻是靜靜看著你,也透露出張揚驕傲的色彩,氣質豔得近乎銳利,似乎能灼傷任何盯著她看的人。


    吳夢是實力派演員,長相在百花爭豔的娛樂圈隻能說普普通通,一路走到今天,靠的是自己堅持不懈的毅力和對演技的反複琢磨。


    鄭梵音。


    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她忽然想到剛剛臨走之前去和程明導演打招唿,聽到他們在議論的事情。


    原來這就是那個靠著關係硬擠過來試戲的女演員,得知自己沒有試鏡成功,居然在會議室大發雷霆,簡直目中無人。


    對於這種花瓶,吳夢向來是沒有什麽好臉色的,就是她們這種人攪亂了如今的演藝市場。


    “不用了,我們不是同路人。”她冷冷地說,眼神裏透露出不屑的光。


    鄭梵音心一涼,這樣的臉色她最近看了太多。


    她不是逆來順受的性格,也幹不出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的事。


    扯了扯嘴角,鄭梵音轉身迴了車上,吳佩佩連忙跟上。


    吳夢皺起眉頭,果然是個沒禮貌的關係戶,甩臉色給誰看呢?


    實力沒有,排場和脾氣倒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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