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在禦花園遇見了褚帝。


    褚帝手裏牽著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玉雪可愛,正是十一公主。


    褚帝平日總以一個帝王的姿態出現在眾人的麵前,孟昭歌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慈父的模樣。


    他抱著心愛的女兒,指著不遠處湖中的鴨子給她看。


    “心兒啊,背首鴨子的詩給父皇聽聽好不好?”


    十一公主點點頭,自信背道:“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


    褚帝:“……”


    孟昭歌:“……”


    你猜他為什麽叫‘鵝鵝鵝’?


    不過雖然如此,褚帝臉上的慈愛也並沒有消失半分,反而是大誇特誇道:“背的好!”


    寧國公夫人見狀,低語了句:“在十一公主出生之前,皇宮已經很久沒有子嗣出生了。所以啊,陛下特別寵愛這個女兒。”


    “原來如此。”孟昭歌應了聲。


    這時,有個太監匆匆走到了褚帝麵前,稟報道:“陛下,謝大人來了。”


    “哦?謝卿,你怎麽來了。”


    兵部尚書謝宗武擲地有聲:“臣參見陛下,迴陛下,北陳在我南褚邊界掀起戰火,屠我村落!臣特來請命,請陛下派兵擊退北陳!”


    褚帝聞言,臉上卻沒什麽焦急的神色。


    “原來是這迴事啊。”他逗著懷中的公主,道:“這北陳,到底沒有大舉進犯,隻是一隊士兵在村子裏作了些亂。我們前不久才剛率軍擊退南秦,需要休養生息。”


    “所以,依朕看,還是先忍一時吧。”


    謝宗武臉色變了,“可是陛下,那北陳隻會以為是我們軟弱可欺,從而蹬鼻子上臉啊!”


    褚帝左右為難起來,他也不是不願意迎敵。


    實在是南褚又不是什麽兵強馬壯的地方,本來就是五國墊底,若再繼續打仗,國家都給打窮了。


    可不打吧,難道就咽下這口氣?


    “不如就這樣,你便先帶三千兵馬趕往邊關,先不要動真章,嚇唬嚇唬陳軍,以示咱們褚軍護衛國土的決心。”


    “朕覺著,這北陳應該也不想隨便開戰的。”褚帝琢磨著。


    謝宗武心中一喜,忙領命:“陛下英明!臣即刻便——”


    “臣女參見陛下,見過謝大人。”


    話沒說完,有一道女子清脆的聲音打斷了他。


    謝宗武迴過頭,便看見孟昭歌一身鳶尾藍羅衫,娉婷地走了過來。


    在她身側,則是寧國公夫人和寧墨鈞。


    褚帝看了孟昭歌一眼,想起她不久前才和老六和離的事,目光有點複雜。


    聽說那和離還是這女子先提出的,褚帝多多少少有點不悅。


    怎麽,他兒子天皇貴胄,還配不上一個孟昭歌?


    “今日有閑情逸致,帶著兒子來遊禦花園啊。”褚帝隻和寧國公夫人說話。


    寧國公夫人頷首:“是啊,看過太後,昭歌說想來禦花園瞧瞧,便來了。”


    這時,謝宗武便識趣地退到了一邊。


    褚帝也沒說話,便冷了場。


    孟昭歌深知,這是老子要給兒子撐腰呢。


    也不知道蘭妃那母子倆,有沒有在陛下麵前添油加醋。


    她來不及想這些,褚帝便又對謝宗武道:“你先迴去吧,好好準備出征的事宜。”


    “是,臣定不辱使命!”


    謝宗武雄赳赳氣昂昂,正要轉身離開。


    可這時,孟昭歌的聲音再次打斷了他的腳步,“謝大人留步,依昭歌看,此戰不宜出兵。”


    謝宗武見是個女娃說的話,當即臉色一沉:“你什麽意思,是要我們看著邊關百姓受苦了?”


    又說:“陛下都已經下令,你是在質疑陛下?”


    寧國公夫人嚇了一跳,忙道:“昭歌沒有這個意思……”


    “臣女不敢質疑陛下。”孟昭歌並不懼怕,而是非常認真地說著,“臣女的意思是,陛下與謝大人為國為民,臣女敬佩。”


    說著,又話鋒一轉:“但我大褚前不久,才剛與南秦一戰。那一戰,消耗了不少兵力財力,如今正是軍民都需要休養生息的時候。若再戰,恐怕長遠來看,反倒傷了國本。”


    褚帝冷哼了聲,並沒覺得她此番話如何。


    “紙上談兵有什麽用,這些朕和謝卿怎麽會不知。”


    打仗,自然是被逼無奈的。


    別人已經挑釁到頭上了,南褚又怎能不做反應。


    而褚帝這話,已經是十分的不給孟昭歌麵子了。


    他和之前在宴會上,叫她‘小六媳婦’的樣子,簡直不像一個人。


    寧國公夫人注意到氣氛的微妙,正想打圓場,帶孟昭歌離開。


    可孟昭歌,卻繼續道:“若陛下不嫌棄,臣女倒是有個辦法,兩全其美。”


    “你?”一個深宅女子,能有什麽辦法。


    褚帝並不相信她。


    “是我。”她無視褚帝的目光,淡淡道:“臣女略通天象之術,昨日夜觀星月,發覺異端,今日掐指一算,原來是北麵不日便將麵臨二十年來,從未有過的暴雪。”


    “換言之,我們根本不必出兵,不出五日,那北陳一定自顧不暇。”


    孟昭歌言之鑿鑿地說著。


    可一聽這話,褚帝首先便是質疑。


    “你怎麽會通天象之術,朕從未聽蘭妃或荊王提過。”


    孟昭歌低聲:“從前在後宅,用不上,也就沒必要和旁人提起。”


    又篤定道:“陛下不妨再等五日,臣女絕不會看錯,若錯了,臣女提頭來見。”


    褚帝有些動搖了。


    拿人頭擔保,確實有幾分可信度。而且,這孟昭歌也沒必要在他麵前撒謊吧,除非她活夠了。


    見褚帝猶豫不決,謝宗武很著急。


    “陛下!您不能聽一個閨閣女子所言啊!”


    “謝大人此言差矣,這和我是女子有什麽關係?”


    孟昭歌說著,“昭歌已用性命作賭,饒是男子,又有幾個敢以命起誓的?若五日之內,北陳沒有天降暴雪,這條命,我不要了。”


    寧國公夫人麵色一白,“昭歌!”


    “義母不必勸我,我說到做到。”孟昭歌信誓旦旦。


    這般的堅決,讓謝宗武也愣了下。


    “好了,那便聽她的,五日之期,反正很快就能應驗。”褚帝最終做了決策。


    說完之後,看向孟昭歌,“若北陳沒有如你所說,天降暴雪,朕可不會饒了你。”


    “自然,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孟昭歌道。


    而後,褚帝抱著公主離開。


    謝宗武臉上陰晴不定,複雜地看了一眼孟昭歌。


    “你這又是何必!”直到這時,謝宗武也不覺得一個閨閣姑娘,能有通天的本事!


    他歎著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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