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潞城至此才緩過心神來,抱著奶哇的哭出了音。


    汪家人少有在胡家莊住的,並不清楚胡家正院兒跟次房的恩恩怨怨。見這當奶的這樣作態這樣理論,全都驚到了。


    汪蘇臣乃至禁不住輕聲問:“這不是你親奶罷?”


    胡春姐麵無神情的搖了一下頭:“是親奶。”


    汪蘇臣大詫了。


    胡春姐無可奈何的淒笑了下。


    不要說外人會這樣猜疑了,連她這當事兒人有時候全都禁不住猜疑,這實在是親奶麽?


    她父親應當是給揀迴來的吧。肯定然是揀的仇人家的孩兒,還是血海深仇的那類。


    倘若不是小六叔證實了她父親真真是胡薑氏親生的,胡春姐便要這般覺得。


    “咳。”汪老生員出了音,“不管事兒是怎樣發生的,終歸是你們家孫子傷了我們家孫子。應當怎樣,你們瞧著辦。”


    汪老生員意味深長的瞧了一眼一向站立在邊兒上一言不發的胡海城。


    胡海城內心深處一個抖索,迅疾作出了決斷。


    他尋來一根皮鞭,堅決的要他父親娘親拉開胡薑氏,當著諸人的麵,令胡潞城跪下認了錯。


    胡潞城礙於大哥跟皮鞭的威懾,抽抽噎噎的還是跪下了,不情不肯的認了錯。


    結果他沒尋思到的是,即使是他委曲求全的認了錯,他大哥仍然不計劃打算放過他。


    胡海城當著諸人的麵,兇狠抽了胡潞城20皮鞭,抽的胡潞城鬼哭狼嚎,在地下滾來滾去,叫的淒慘無比。


    胡春姐緊忙把小弟小妹護在懷中,不要他們看這等場麵,然卻胡潞城的慘叫聲卻是倚舊傳到倆孩兒耳中,嚇的倆孩兒直打戰。


    抽完整整20鞭,胡海城丟開皮鞭時,胡潞城全身好幾處全都滲著鮮血,整個人已哭的快閉過氣去,僅會痛的抽搐了。


    小薑氏捂著嘴哭倒在胡信宗懷中,胡慧姐嚇的躲到屋中去不敢出來。老胡頭罷嗒罷嗒連抽七八口大煙袋,不講話。胡薑氏哭著叫著“我的孫兒”,暈去。


    胡家一片兵荒馬亂。


    既然討到了公正,汪家人亦不是的理不饒人的那類,便計劃打算打道歸府。


    僅是臨走前,胡海城恭謹的給汪老生員參禮:“孽障給老師添煩憂了。弟子改日再上門賠不是。”


    汪老生員沒說啥,意義不明的拍了一下胡海城的肩頭,意味深長道:“你這小弟,我觀他心思已歪,脾性狠劣,你須的下重手把他扳迴來。”


    胡海城一驚,僅覺的汪老生員那意有所指的話不單單是在說胡潞城,亦是在說他。


    待想問個清晰時,汪老生員已拄著手杖戰巍巍的走遠了。


    又瞧了一場好戲,村中人談論紛紛,心滿意足的散去了。僅餘下幾個厚道的,緊忙去請了瘸巴吳過來。


    瘸巴吳有一些惱火:“這胡家是否是有毛病,一日到晚淨煩人!大過大年的便不可以要人好生過個年麽!”嘴上罵著,卻是還是取了醫匣出了診。


    到了胡家一瞧,瘸巴吳給胡薑氏紮了幾針,胡薑氏便悠悠轉醒,見是瘸巴吳,捉著瘸巴吳的手掌不放:“我孫兒,我孫兒!……”


    瘸巴吳抽出手:“還是有個?在哪兒?”


    彼時胡潞城早給胡信宗用一炕棉被裹著抱到了土炕上,瘸巴吳掀開棉被一瞧大驚失色:“此是誰下啦這樣狠的手!”


    小薑氏不忍再瞧,哭倒在土炕邊兒。


    胡信宗無法啟齒:“孽子……”


    亦是不知罵的是胡海城還是胡潞城。


    瘸巴吳自把了把脈,蹙了蹙眉:“全都是些外傷,倒沒傷及肺腑。我給開些外傷藥,你們瞧著給擦一下,好生養著,過幾日便沒大礙了。”一邊兒開著藥,一邊兒嘟嚷,“奇了怪了,瞧上去這樣重的傷,內裏居然一丁點事兒也是沒。”


    小薑氏僅聽的“沒傷及肺腑”幾個字兒,就行像又活來,激動的捉住瘸巴吳的手掌:“我兒子沒事兒?!”


    瘸巴吳大怒,抽出手,心想這胡家的婆娘是否是有病,咋一個倆的全都愛捉他的手掌!倘若些小媳婦兒,他給捉捉手也便罷了,全都是些上了年歲的老女人,捉啥捉!


    “我也便僅會給人瞧瞧外傷把把脈!你倘若不信即使啦!”瘸巴吳脾性上來了,一甩衣袖,背著藥匣踉踉蹌蹌的出了門兒。


    胡信宗緊忙追上去,好說歹講的付了醫療費,至此才給瘸巴吳允準跟他去捉幾副藥迴來。


    隔天胡海城跟胡信宗便拎了重禮去啦汪家,汪家人倒也是沒給這父子倆難堪,客氣的收下啦禮,又客氣的寒暄了幾句,要留客吃飯時,胡海城跟胡信宗起來告了辭。


    在迴村的道上,胡信宗瞧著邊兒上緘默不語的長子,想起昨日他沉靜的揮鞭毆打幺子的那一幕,不禁打了個寒戰。


    胡海城敏銳的察覺到了他父親的不對勁兒,停下步伐,問道:“父親,咋啦?”


    胡信宗出自本能的搖了一下頭:“沒事兒。”想了下,還是禁不住吐出了二分抱怨,“你昨日,下手也太重了一些,潞哥兒年歲那般小,你這當長兄的,咋下的去那般重的手?”


    一想起滿身鞭痕的幺子,胡信宗便心痛的不的了。


    胡海城停下步伐。從昨夜起家裏頭人對他便噤如寒蟬,便連一向近乎溺愛他的胡薑氏,全都沒敢瞧他的眼。


    胡海城長出一口濁氣:“父親,你也不要怨我心狠。潞哥兒長到今日這一步,你跟娘親,還是有爺奶,全都脫不了幹係。昨日中旁人有句閑話講的好,他如今小小年歲便敢拿著那般大一塊石塊去砸堂妹的頭,父親你想一下,倘若不下狠手管教,待潞哥兒再大一些,脾性的歪到啥地兒去?是否是便敢拿著刀子捅人啦?我如今打他一頓,收了許多勁道,外人瞧著狠,瘸巴吳應當也跟你說們了,內裏壓根便不受損。人家見潞哥兒小小年歲遭了這樣大的責罰,也便不會再去說他心術歪的事兒了,僅會憐憫他,不會對他再有啥偏見。今後潞哥兒改好了,這對潞哥兒也是有好處。”


    胡信宗一聽兒子講的在理,潞哥兒是他們最為小的兒子,他們這為人父親娘親的總是下不了狠毒心去管教。


    長兄如父,由他這當長兄的出手教育,那亦是應當的。


    這樣一想,胡信宗不禁接連點頭:“你迴去把這通理兒跟你娘親,還是有你奶也說一說。”


    解開心結,胡信宗的心情可算輕鬆了二分,步伐全都快了一些。


    胡海城瞧了他父親一眼,應了下。


    他沒講的是,他這樣毒打了潞哥兒一頓,外人僅會說他是“恨鐵不成鋼”。他經年在外求學,對小弟缺乏管教亦是可以理解的。這一頓皮鞭以後,外人再亦是不可以選出他半分不是,誰又可以說他姑息養奸德性有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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