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爸爸的智慧


    經過那一晚之後,我還滿心以為我和張健的感情,這下子肯定要進步一大截了吧。


    那晚,也是我生平第一次,對一個陌生的男人,說出這麽多關心的話語啊。


    隻是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自從那晚之後,張健就接連著三天三夜都沒再迴來過,三姐的出租屋。


    一開始我還自欺欺人的以為,他是廠裏太忙迴不來。但是架不住三姐,對我們的態度越來越冷淡。


    終於,在張健離家五天五夜都沒再迴來的時候,爸爸衝三姐發火了:“她三姐,那個張健,他到底是怎麽一迴事,怎麽幾天幾夜都不迴家啊,他不管我們兩個老的,我們可以理解。


    可他不能不管林茹啊,我們住在這裏,完全是因為他啊。現在,他不聲不響的消失不見,留下我們可咋辦呀。”


    聽了爸爸說的話,三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爸爸,終於下定決心似的說:“你們不要等他了,張健他走了。”


    “走了,他去了哪裏?”麵對爸爸的質問,三姐卻再也不肯多說一句話了。


    看到三姐不吭聲,爸爸更來氣了:“既然張健已經走了,那我想,我們也沒有留在這裏的必要了吧,我看我們還是搬出去住吧。”


    聽了爸爸說的話,三姐十分冷淡的道:“你們不走,我不會趕你們,你們要走我也不會留你們,要走要留,你們自己決定吧。”語畢,三姐便轉過頭不再看我們,也不再說一句話。


    僵持了一會兒,見大家都不再言語。聽三姐話也說得這麽明白了,爸爸也不再糾結,張健到底是真走了,還是躲到哪裏去了。


    爸爸愣了愣神,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媽媽,看著我們渴望的眼神,還是糾結著開口道:“我們來這裏這麽久,也沒個工作,身上的錢也花得差不多了。


    你看,你要不,你借我們幾百塊錢,我們出去租房子住去。”


    聽到爸爸說的話,三姐低下了頭,仿佛再也不想搭理爸爸一般:“我才換了工作,也還沒發工資,這個忙我幫不了,我看,你們還是另想辦法吧。”語畢,三姐便轉身出門,不知去了哪裏。


    看到三姐走了,媽媽才敢發脾氣:“大娃啊,大娃,你看看你幹的好事,這下子我們要去哪裏住,我們要搬去哪裏。”


    聽到媽媽說的話,我就忍不住紅了眼眶,麵對爸爸,我便接過話茬道:“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爸爸你之前不是說,讓四婆幫我們租個房子嗎?我們不如找她去。”


    其實,麵對眼前的困境,我心裏也很慌很沒底,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但一想到三姐看似輕描淡寫的話語,實則句句都透露著對我們的不屑。


    加之,爸爸媽媽和我一樣沒有文化。但我畢竟要比他們多讀兩年書,此時此刻,我不拿出主意來,她們就更沒主意了。


    找四婆,是我們最後的倔強,也是我們最有可能的出路了。


    因為那個時候,我實在無法改變三姐對爸爸的看法,也無法改變爸爸固持己見的看法了。


    因為說爸爸不好,也是我和媽媽說出去的,這個毒是我們自己種下的。


    雖然現在我們去找四婆,就等於我們吃迴頭草了,都說好馬不吃迴頭草,可我們現在已經走投無路了。


    哪裏還管它是不是吃迴頭草,能不能做一匹好馬呢。此時此刻,隻要我們能活下去就行。


    聽了我說的話,爸爸卻猶豫了起來:“真要去找她嗎?”


    聽了爸爸猶豫不決的話,我十分肯定的道:“是啊,之前你不是說,四婆會賣你這個麵子嗎?之前我想著還不可能,但我現在越想越覺得,這或許是我們唯一的出路了。”


    見我這麽說,爸爸似乎也有些被我說動了,隻見他道:“真要去找她,你記得路嗎?”


    聽了爸爸說的話,我有些心虛,因為距離之前我從四婆那裏過來這邊。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天,這二十多天裏,我幾乎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我也已經有二十多天沒走過那條路了。


    我也不確定,是否能找到那裏了,但為了不影響士氣,我還是強裝鎮定的道:“記得,爸爸我記得路,我們現在就過去找她吧。”


    眼看我和爸爸說著說著就要出門了,媽媽拉住了爸爸:“現在才下午兩點多,萬一,我們過去,她四婆還沒下班,我們怎麽辦呢?”


    聽了媽媽說的話,我心裏不樂意道:“她沒下班,我們就等到她下班為止。”


    看我這麽說,媽媽也沒啥好辦法了,隻說:“那我們的晚飯怎麽解決呢?”


    聽了媽媽說的話,我不屑的道:“這還不簡單,我們大不了在外麵買點麵包買點水充饑唄。”


    說話說得大言不慚,看了看爸爸,我心虛的低下了頭,我可以吃一個麵包,喝瓶礦泉水就完事,但爸爸不一定願意吧。


    果然,我話還沒說完呢,爸爸便接過話題道:“不見得就一定要吃麵包礦泉水吧,說不定運氣好,還能蹭你四婆一頓晚飯吃呢。”


    當晚也確實如我所說,四婆因為加班不在家,我和媽媽下午買了兩個麵包兩瓶礦泉水充饑。


    爸爸買了二兩酒,幾兩花生,我們坐進了四婆出租屋旁邊的一個小飯館裏邊。


    我三下兩口的吃完麵包,還覺得不飽,便和爸爸說話套近乎,邊吃著他碟子裏邊的花生等四婆。


    等到下午五點多人還沒迴來,我記得四婆說過三發鞋業是下午四點半下班。


    我們在店裏邊白坐了一個多小時,我坐得也有點不好意思,就不想再等了。


    此時爸爸,可能也看到了老板娘,想讓我們離開,又不好意思開口的畫麵,於是爸爸十分闊氣的,又叫了二兩酒半斤花生說:“不著急,我們再等等。”


    就這樣,在等人期間,我實在忍不住肚中的饑餓,在媽媽第三次詢問我:“林茹,你,你餓了嗎?”的問話時,我重重的點了點頭。


    媽媽問我想吃啥,我張口想說隨便,後來看了看牆壁上貼著價格單道:“吃粉嘛”迴答了媽媽的問題,還不等媽媽開口,我就衝迎麵走過來的老板娘道:“你們家有炒粉賣嗎?”


    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爸爸媽媽,老板娘有精無彩的說了一句:“沒有炒粉,我們這裏有湯麵湯粉。”


    聽到老板娘說的家鄉話,爸爸媽媽可能覺得,在遠方看到家鄉人更親切了,爸爸忙說:“煮兩碗麵吧”


    聽了爸爸說的話,媽媽忙阻止了爸爸道:“老鄉,我就不吃了,給我女兒來一碗就可以了。”


    聽了媽媽說的話,爸爸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我便忙接過了話頭:“媽,你就吃一碗嘛,夜還長呢。”


    聽到我說的話,媽媽也猶豫了,看著價格單,猶豫著對我說:“那你想吃什麽?”


    “吃,吃螺獅粉吧。”雖然價格上12塊錢一


    碗確實有點小貴,但我一想到今天我們難得出來吃飯。


    螺獅粉在陝西的時候,我就聽別人說很好吃,我又惦記了幾年,所以便點了。


    見媽媽還要猶豫,爸爸看著麵館老板娘,直接來了一句:“你是,富順的老鄉吧?”


    “是啊”聽了爸爸說的話,老板娘猶豫著開了口。


    得到老板娘肯定的答複後,爸爸便道:“幫我們煮兩個粉,再來二兩豬頭肉。”


    聽到爸爸說還要肉,媽媽氣得直接踢了爸爸一腳。


    眼見爸爸,仿佛沒感受到媽媽的憤怒似的,還和老板娘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我看到媽媽,看著爸爸,一臉不高興的還想說什麽,我直接拉了拉媽媽的衣袖,衝媽媽搖了搖頭。


    很快爸爸點的肉就上了桌,我迫不及待的夾了一筷子,又在看到那隻小碗裏,隻有十幾塊的肉後,再加上,又想到爸爸隻是愛喝酒吃一點點菜,經常不吃飯的時候。


    我隻夾了一小塊肉放到了嘴裏邊,慢慢細嚼慢咽。


    很快我們的螺獅粉也上來了,見我兩眼放光,好像餓了好幾輩子沒吃過飯的模樣,媽媽直接對把碗端到她麵前的老板娘道:“先給她。”


    看到吃食就在眼前,我迫不及待的接過,老板娘遞過來的碗,但一想到媽媽還沒吃,我還是心虛的問了一句:“媽,你沒餓啊?”


    聽到我說的話,媽媽無精打采的看了我一眼道:“你先吃嘛”


    我吃了滿滿一大碗螺螄粉,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媽媽,隻動了幾筷子的碗。


    在我眼神殷切的期盼下,媽媽把自己隻吃了幾口的螺螄粉,推到我麵前:“吃飽了嗎?要沒飽,一起吃了吧。”


    因為舍不得倒掉,也因為貪心,因為平時,我們很少去店裏邊吃好吃的。


    我一下子吃了兩碗螺獅粉,直吃得我都快吐了,看了看碗裏邊,還有些菜葉以及剩下的沒喝完的湯水,我實在喝不下去了才作罷。


    等到晚上九點多鍾,我忍不住再次催促爸爸媽媽,迴三姐出租屋睡覺的時候,四婆才姍姍來遲,一看到四婆,爸爸便很自然的迎了上去:“她四婆你迴來了啊?”


    聽見爸爸的招唿聲,四婆先是愣了愣神,隨即便反應過來。正眼都沒瞧爸爸一眼,邊往自己租住的屋子走,邊對爸爸道:“你來了啊?”


    聽到四婆說的話,爸爸嬉皮笑臉的走到四婆身邊:“是啊,不過,不隻是我來了,我屋頭的,還有娃兒也來了。”邊和四婆說話,爸爸邊衝站在他身後的,我和媽媽招手。


    看到是四婆迴來了,我先是竊喜了一下,隨後,我便落在最後麵,心裏邊還覺得別扭不好意思呢,媽媽卻也喜笑顏開的走了上去:“她四婆你下班了啊?”


    “下了,你們幾個吃飯沒有?”看到是媽媽,四婆的眼神多了幾分溫柔,語氣也柔和了許多。


    我剛想說:“我們吃了”爸爸卻很自然的開口道:“她四婆你吃沒嘛,我們還沒吃呢,就等你迴來請我們吃飯呢。”


    聽到爸爸說的話,四婆看了爸爸一眼,眼神充滿不屑的道:“沒吃飯,那你們快去吃飯吧,我在廠裏吃了迴來的。”


    聽到四婆說的話,爸爸一臉著急。因為我之前告訴過爸爸,廠裏四點半有飯吃,但是加班就沒飯吃了:“這怎麽行呢,你隻是吃了晚飯,再加上你吃得又不多,這個時候也該餓了啊,現在該是吃宵夜的時候了。”


    聽了爸爸說的話,四婆更不高興了:“我從沒有吃宵夜的習慣。”


    爸爸聽了四婆說的話,卻不氣餒:“以前,你不吃宵夜,那是因為我們沒來,現在我們來了,說了要在你家吃飯就要在你家吃飯的,大家都是老鄉,你不可能一頓飯都管不起吧。”


    大概是被爸爸說的話給氣笑了,四婆聽了爸爸說的話,非但沒生氣,反而道:“好好好,我今晚就破個例,請你們吃飯。”


    聽了四婆說的話,爸爸喜笑顏開:“林茹快去買菜去,群芳快煮飯啊。”


    聽到爸爸讓她煮飯,媽媽忙說:“我也不知道米在哪裏啊。”


    我這邊心裏也正著急,我手裏邊就十幾塊錢,能買什麽菜呢,買涼菜太少,買青菜太寒酸,買肉,去哪裏買還不知道呢?


    就聽四婆似乎很無奈的說:“你們都去買菜吧,我來煮飯。”


    聽到四婆鬆口,爸爸說:“我留下來給你作伴,讓她們去買就是了。”


    看到四婆最後被爸爸打敗了,明顯的不耐煩,爸爸的厚臉皮,我不知道媽媽心裏麵怎麽想,反正我是感覺臉紅脖子粗,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眼看四婆開了門脫了外套,準備要去煮飯了,爸爸又對媽媽說:“群芳記得買魚喔,年年有餘。”


    聽了爸爸說的話,四婆終於笑了:“這麽晚了,還買什麽魚,你們幾個能吃多少啊,隨便買點吃了算了。”


    聽到四婆說的話,爸爸忙又對已經走出十幾步路的我們道:“買涼菜,買豬頭肉,記得,多買點。”


    聽了爸爸說的話,媽媽氣得直搖頭,而我卻覺得好笑。


    同時,也覺得心裏的石頭落地了。四婆能和爸爸這麽說話,爸爸能對四婆這麽說話,至少證明他們以前確實是有些交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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