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叨擾了。」


    …


    「容淵,你感覺到了嗎?那個肖誠,似乎知道荷花妖的身份,他的眼中始終透著一股子算計。」


    夜深人已靜,被安排在客房的燕長歌和容淵,躺在床上,卻都還沒有睡著。


    容淵沉默了許久。


    「你怎麽不說話?」


    燕長歌沒有聽到迴答,卻也知道他沒睡著。


    容淵低聲道,「我在想,我以前一直認為的人妖有別,到底是如何有別。」


    「嗯?」


    燕長歌有些詫異,「人妖有別嗎?人有好壞,妖也有善惡,在我看來,除了妖的壽命長,往往有法力,其他的並沒有區別。」


    容淵心頭一醒,「是我迷障了。」


    一直以來,他都視妖鬼精怪為圖害人類的異類,可前麵遇到女鬼小枝,現在又遇到這單純且至情至性的荷花妖……反倒是身為人類的肖誠,在算計妖精。


    人未必就是弱勢一方,被害一方,妖,也未必個個兇惡非常。


    一味除妖,似乎真的是入了迷障。


    更何況……


    容淵轉過頭,無聲看著躺在身側不遠處的燕長歌,黑暗中,他悄無聲息地掐破了自己的指尖兒。


    血珠很快從指尖兒冒出來,容淵悄悄將血點在了右眼眼角。


    下一瞬,他猛地睜大了眼睛!


    隻見燕長歌雖然依舊是形貌不變,身上卻有層層黑紫色妖氣繚繞不斷地冒出來,黑氣蒸騰不止,濃鬱異常!


    是妖!


    他真的是妖!


    而且一定是強大無比的大妖!


    具體是什麽妖,他不是沒有辦法施法辨別,隻是,步驟並不像辨別妖氣這樣一滴血就可以,很難悄悄進行……


    「怎麽了?你怎麽這麽看著我?」


    燕長歌嘴角上揚,黑暗中,隱約感覺到了容淵的目光。


    以及,容淵眼角那一點紅。


    嘖~


    看來,被發現了呢~


    可惜容淵並不知道燕長歌即便在黑暗中,也能看到如此細微的紅點,聲音依舊平穩,「沒什麽,隻是在出神。」


    燕長歌唇角一勾,也不拆穿他,轉而道,「我想,不如,我們幫那荷花妖,看透肖誠吧。至於荷花妖看破之後會怎麽樣做,就看她自己的了。」


    「你又要多管閑事。」


    容淵其實並不意外。


    一路上以來,燕長歌一直如此。


    燕長歌將胳膊往枕後一枕,「我就這麽點愛好嘛~何況,舉手之勞而已。」


    「你打算怎麽做?」


    容淵問道。


    燕長歌冷笑一聲,「像這樣虛偽的人,就不需要跟他拐彎抹角,直接催眠他,讓他自己說實話。」


    要是肖誠自己都把自己那一肚子壞心眼兒說出來了,那女妖還執迷不悟,那就沒人幫得了她了。


    要是她人清醒,及時醒悟,那也不枉他們插手一迴了。


    容淵道,「明晚。」


    燕長歌挑眉,「嗯哼。」


    …


    「蓉兒。」


    「肖公子——」


    聽到腳步聲,和名字,身姿曼妙的女子很快從榕樹後探出身來,然而一看來人,竟是兩個陌生男子,頓時一驚,接著便要退迴去。


    「且慢!」


    燕長歌給容淵快速使了個眼色,容淵隔空一點,一道無形屏障就攔住了蓉兒的去路。


    除妖師!


    蓉兒頓時臉色大變!


    「蓉兒姑娘莫怕,我們並沒有惡意。隻是來幫你的。」


    蓉兒見逃脫無望,隻得戰戰兢兢地轉迴頭來,誰知這一看,頓時又是心頭一顫!


    妖王大人!


    他們妖界,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但凡妖精化形,不管是一族之妖,還是各處散妖,都要在化為人形之後,去覲見一次妖王大人!


    她幾個月前剛化形後,自然也不例外。


    妖王大人身上那仿佛來自大妖的氣息壓製,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因為那一瞬間,她隻覺得渾身戰慄,恐懼異常,作為一個新化形的小小散妖,她在他麵前,就仿佛一隻螻蟻般可以任他拿捏生死。


    她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那樣強大的壓製,以及那喘不過氣來一樣的戰慄。


    隻是……為何妖王大人跟之前,容貌完全不一樣?


    「小妖蓉兒,見過——」


    「見過什麽?」


    燕長歌打斷了她,「見過幾個人了,就敢對一個人類芳心暗許?」


    沒錯,方才的大妖氣息,是他故意釋放給蓉兒的。


    蓉兒這點到為止的反應,和他故意打斷的「急迫」,估計已經足夠讓容淵深思了。


    「我……」


    蓉兒臉色一紅,難不成,她愛慕肖誠的事,被妖王大人知道了?


    而且,看妖王大人的眼神兒,是警告她不要喊破他的身份?


    蓉兒的目光快速落在容淵身上一瞬,很快猜到了燕長歌眼中的警告意味兒的深意,加之懼怕,更加不會再輕易開口了。


    「他沒有你想像的那麽好。」


    燕長歌見蓉兒垂著頭不開口,索性單刀直入,「你是妖,想讓一個普通人說真話,不過是區區一個小法術的事,我們是好心來提醒你。是你自己動手呢,還是我們幫你?這個真話想不想聽,就看你的抉擇了。」


    …


    大概是十五的月亮十六圓,這個夜晚,又是一個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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