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告訴本妃世子已經完全治愈了嗎?為什麽還會……還會那樣?”


    郡王妃一離開顧昇住的院子,便立刻讓丫鬟把府醫給請了過來,待人一進門,還沒來得及行禮問安,她便怒氣衝衝的開始嗬斥對方。


    府醫被罵得一頭霧水,但很快就明白了過來,當即訝異地說道:“不該啊!小的當初是確認過的,世子爺的確是恢複了,怎麽會?”


    郡王妃冷冷地說道:“確認過?你的意思是本妃故意誆騙你不成?”


    “小的不敢!郡王妃還請息怒,世子爺究竟是如何再次犯病的?還望郡王妃詳細告知!”府醫忙躬身道。


    郡王妃也不敢肯定顧昇是不是真的再度犯病了,但他當時說話的語氣,還有那抹看似無害的微笑,真的跟當年一模一樣。


    想到這裏,她不由歎了口氣,有些頭疼,抬手輕按了按眉心後,方把剛才發生的事大概說了一遍,語畢,她冷眼看向府醫,帶著威脅道:“當年你信誓旦旦的跟本妃保證,說世子爺已然痊愈,不會再犯病了,可這才幾年?本妃警告你,你家人的命可捏在本妃手上,若這次無法治愈世子,你就跟你全家一起去陰間請罪好了!”


    府醫頓覺後背一涼,慌張失措的跪倒在地,連連求饒道:“小的這就去給世子爺診治,必定竭盡所能使其康複,還望郡王妃開恩!”


    “趕緊去!”郡王妃不耐煩的揮手讓他離開。


    身邊伺候的老嬤嬤待府醫離開後,有些擔憂的開口道:“郡王妃,世子爺的話或許沒有其他意思,這幾年他不都一直好好的嗎?您會不會是想多了?”


    郡王妃歎氣道:“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但你是沒看到他說話時的表情,就跟當年一模一樣,直看得我是心驚肉跳。”


    “那可如何是好?”


    “我也不知道,隻能讓府醫先去診治試試,畢竟當年也是他治好的世子,希望這次亦然,否則……”說著,郡王妃驀地打了個寒顫,她根本不敢想象後果。


    當初世子還年幼,加上郡王府看管嚴格,所以那件事並未傳出去,可現在世子已經大了,總是要成家的,若病情複發惹出什麽事來的話,不止世子名聲受損,還會拖累整個郡王府。


    不行,這件事必須要處理好,絕對不能留下任何後患!


    想到這,她側頭輕聲對老嬤嬤道:“你悄悄的出去一趟,把京城裏最好的大夫請來,記得收好尾,莫讓其他人發現了。”


    “是,奴婢這就去。”老嬤嬤領命離開,同時貼心的把另外兩個伺候的丫鬟叫了出去,她知道主子現在需要的是獨處。


    很快,室內便隻剩下郡王妃一個人在那坐著。


    香爐裏燃著熏香,煙霧一絲一縷的緩緩升起,看著那上升的煙霧,郡王妃的思緒被拉迴到了六年前。


    因為顧昇這個世子打從出生就跟命犯衰神一樣,但凡近身伺候的丫鬟小廝,沒有一個不發生點意外的,所以郡王妃隻好請來得道高僧,希望他能幫著化解一二。


    誰料高僧掐指算了一番後,稱世子八字極大,會克身邊的人,包括父母,所以必須尋幾個天生火命的人來伺候,單獨居住,避開其他人,待到十歲方能好轉,但最好還是不要過多的現於人前,更不能過早成婚,須年過十八才行。


    這也是為什麽武郡王府這些年一直沒怎麽看重先皇賜下婚約的原因,即便柳嬌嬌被找迴來了,郡王府也一點反應都沒有。


    武郡王常年戍邊不在京城,府邸都是郡王妃一人打理,她本就反感謝琳琅的女兒,加上反正世子要年滿十八才能成婚,在那之前,未婚妻出點什麽事跟她沒關係,甚至她巴不得對方再也別出現。


    當郡王妃得知高僧的批命後,哭的是肝腸寸斷,可又完全沒有其他的法子,隻得依照他的安排,在府邸深處重新修建了一處安靜的院子,又尋了幾個天生火命的下人,讓他們專職伺候顧昇。


    為了避免被克,在顧昇十歲以前,除了那幾個伺候的下人,府裏沒有任何人敢靠近顧昇居住的院子,就連郡王妃這個親娘,也隻敢每隔幾日就遠遠的看上一眼。


    直到顧昇滿了十歲,郡王妃才第一次踏足兒子所在的院子,時隔十年第一次再度看到自己唯一的兒子。


    這時的顧昇雖然年紀還小,但相貌已見端倪,斯文俊秀,與郡王妃年少的相貌竟然有七八分相似,而且雖然一直如同避世一般遠離人群,小小少年卻沒有半點孤寂冷漠的樣子,反倒嘴角一直掛著溫和的微笑,說話做事也很有分寸,怎麽看都是個翩翩少年。


    郡王妃是越看越喜歡,覺得不愧是自己的寶貝兒子,擔得起郡王世子的名頭,隻可惜高僧說了,不能過多的現於人前,否則她一定會大辦宴席,讓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兒子有多優秀。


    富貴人家對於嫡子都得格外在意的,眼見顧昇沒有長歪,而且極其優秀,所以郡王妃便給他送去了一個貌美的小丫鬟,畢竟兒子慢慢長大了,總不能身邊一直都是那些糙漢子在伺候吧?也到了需要紅袖添香的年紀了。


    這個小丫鬟的名字就叫珠珠,與顧昇同歲。


    郡王妃原本是打算讓兒子與異性接觸一下,明白倫理之事,卻沒想到釀成災禍。


    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日的情景。


    那天她正在屋子裏看賬本,突然有下人進來稟告,說顧昇的院子裏出事了,她立刻丟下賬本,急匆匆地跑了去。2k


    當她踏進顧昇所在的房間,入目便是漫天的紅色。


    地上、桌子上、牆上,甚至連天花板上,全是四濺的鮮血,空氣中那濃濃的血腥味,讓她反胃的同時險些被熏得暈了過去。


    珠珠倒在地上,秀眉的臉被人用利器劃得稀爛,皮肉外翻,幾乎已經看不出原本麵目了,身上也滿是刀痕,整個人就那麽躺在血泊之中,猶如一個殘破的木偶。


    而她的寶貝兒子顧昇,就那麽淡定的坐在珠珠身旁的椅子上,手裏拿著一把鋒利的匕首,匕首還在滴血,嘴角掛著一抹和煦如春風的微笑。


    看到郡王妃進來了,顧昇笑著,用一如既往的溫和聲線,柔聲道:“娘,您來了。”


    那一瞬間,郡王妃倉皇的後退了好幾步。


    原本在她心裏跟天使一樣可愛的兒子,這時候看起來竟然如同深淵惡魔。


    “你……她……”眼前的一切太過瘮人,郡王妃竟然慌亂到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了,大腦一片空白。


    還是跟著來的嬤嬤機靈,立刻吩咐人封鎖了院子,嚴禁任何人進來和離開,同時把伺候世子的人全部關押起來,避免事情傳出去。


    顧昇似乎不明白郡王妃為何變得如此茫然失措,歪頭看著她,笑著道:“娘,我很喜歡珠珠。”


    郡王妃壓下心底的恐慌,帶著一絲怒意質問道:“既然你很喜歡她,為何要……”為何要對她那麽殘忍?這哪裏是喜歡?這分明就是恨到了極點啊!


    雖然郡王妃是個自命清高的,但她好歹出身大家,被教養得很好,所以即便有下人做出了不好的事情來,頂多就是責打一通發配出去,根本沒做過傷人性命的事情,更何況是這樣的虐殺。


    這種事是她根本就無法理解的,喜歡納了就是,不喜歡發賣了就是,即便罪大惡極,送去衙門就是,為何要如此殘忍的進行虐殺?還是親手為之。


    顧昇站了起來,低頭看向已經死透了的珠珠,麵上沒有半點殺了人的愧疚和慌亂,麵色淡然,似乎他看到的不是一具屍體,而是一堆普通的泥土。


    “就是因為我太喜歡她了,所以才要這樣啊。”他的語氣極其溫和,就跟在說今天的天氣不錯一般,平淡無奇。


    什麽?喜歡她就要虐殺她?這是什麽道理?


    郡王妃杏眼圓睜,完全不懂他的邏輯。


    “娘,您不覺得她這樣特別好看嗎?而且她死了,就永遠都不會離開我了。”


    一個隻有十歲的孩子,用如此平常的語氣在描述自己殘忍虐殺了他人,麵上的笑容還溫和天真,半點沒有覺得自己不對,反倒覺得自己不過做了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而已。


    郡王妃再度後退了兩步,望著顧昇的眼神滿是驚恐。


    她的兒子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不對,他一定是生病了!


    對,他就是生病了!一定是遠離人群太久所以生病了!


    郡王妃幾乎是慌亂到同手同腳離開的,然後便讓人悄悄把珠珠給埋了,又用那群下人的家人威脅他們閉了嘴,繼而把所有知情人全部送走,就連武郡王她都沒有說。


    再然後,她便花大力氣請來了一位據說能治各種奇難雜症的大夫,砸下重金讓他成為府醫,專門去給顧昇做治療。


    還好,這個大夫是有些本事的,治療了大半年,顧昇便恢複如常了,跪在她麵前痛斥自己的錯誤,並為驚嚇到了母親而滿含內疚。


    郡王妃以為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她的兒子也恢複成正常人了,誰料竟然會再次從他口中聽到“珠珠”這個名字,還說他喜歡柳嬌嬌就跟喜歡珠珠一樣。


    而當他說這句話時的微笑,就跟當年她看到顧昇拿著匕首時的微笑一模一樣。


    怎麽辦?她該怎麽辦?


    若這迴府醫無法治好顧昇,那豈不是柳嬌嬌會變成第二個珠珠?


    她的確是不喜歡謝琳琅的女兒,但她從未想過要那個小姑娘的命啊!


    郡王妃慌亂得不能自己,右眼狂跳,渾身都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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