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寢宮雖大,卻也不可能讓所有進宮的女眷都待在裏麵,所以女眷們按等級分批去覲見,然後再由宮人帶著去往舉辦宴會的地方坐著等待開宴。


    徐天賜位居正二品,所以謝琳琅跟柳嬌嬌在所有覲見的女眷裏排名比較靠前,孫皇後估計是今日要見的人實在太多了,所以即便是看見了印象不錯的柳嬌嬌,也隻不過比旁人多問了幾句話,便讓她們先行退下。


    舉辦宴會的地方是宮中的兩處挨得極近的園子,左邊稍小一些的園子是男人們聚餐之所,而右邊稍大一些的園子則是女眷們聚餐之所。


    女眷人數是多於男人的,畢竟每個官員家裏最起碼都有夫人和閨女兩個人,有些家裏還有好幾個閨女的,故此這麽安排。


    謝琳琅帶著柳嬌嬌到了園子裏後,並未急著去自己的位置坐下,而是讓聽荷遞了個荷包給帶路的宮人,稱自己大病初愈有些受不得吵鬧,想要找個安靜點的地方坐一會。


    拿了賞銀的宮人自然態度不錯,忙指點了一處離園子很近的僻靜所在,又囑咐二人千萬不要走遠,以免衝撞了宮裏的貴人,得到應承後,這才行禮離開。


    謝琳琅立刻領著女兒去了那處地方,確實是一處僻靜所在,還有一小片可以遮擋身形的竹林。


    她讓聽荷三人守在外麵,一旦有動靜馬上提醒,順便看著點時間,不要錯過了開席,這才拉著女兒進了竹林裏麵。


    等到確認竹林完全掩去了兩人的身形後,謝琳琅才停下腳步,淚眼朦朧地看向柳嬌嬌,壓低了聲音道:“嬌嬌,娘對不起你!當年若不是娘沒有看好你,你也不會吃了那麽多的苦!”


    柳嬌嬌握緊了她一直緊抓不放的手,微笑著安撫道:“當年的事不怪您,而且這些年我也沒吃多少苦,娘您就不要再內疚了。”


    謝琳琅聞言內心愈發酸楚,女兒這麽懂事,卻沒能在她的身邊長大,說到底都是自己虧欠了她啊!


    她有些顫巍巍的抬起右手,輕輕地撫上柳嬌嬌的臉,隨即手一頓,有些不可置信道:“嬌嬌,你的臉……”


    柳嬌嬌有些無奈的說道:“娘,我是故意如此的。那時候不知道進京會發生什麽事,容貌太盛不見得是件好事,所以……”


    係統出品的易容術雖然用肉眼是看不出任何端倪的,但是如果用手觸摸的話,還是能明顯感覺出不同,畢竟人的皮膚是有溫度的,麵具就算再薄也沒辦法跟真實的皮膚一模一樣。


    謝家人是知道她易了容的,清心坊的人和顧亭風他們都是男人,誰敢對她的臉上手?就算顧亭均心裏有過懷疑,也不可能直接上手去摸,唯有謝琳琅這個做母親的才會這樣。


    “嬌嬌,你的顧慮是對的。”謝琳琅露出一個欣慰的微笑,女兒比起她當年可是聰明多了,然後眼裏又閃過一抹擔心,“隻是你的容貌總不可能掩蓋一世吧?”


    “娘,我這不才十三嗎?都說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等我過兩年相貌完全長開了不就好了?”若是運氣好的話,那時候說不定已經改朝換代了,她應該也能擁有完全保護好自己的資本了。


    “你外祖他們可知道這件事?”


    “嗯,知道的。”


    “千萬不要被你爹和其他人知道。”


    “娘您放心,我都明白的。”


    這些年,每當想起失蹤的女兒,謝琳琅便會心如刀割,如今女兒失而複得,而且是如此的聰穎,謝琳琅心裏寬慰的同時,難免又會有些心疼。


    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她的嬌嬌這些年一定是吃了很多苦,才會逼得自己不得不早慧。


    都怪她這個當娘的沒用,竟連自己唯一的女兒都看不好,硬生生的害得母女失散了那麽多年。


    想到這裏,謝琳琅的眼睛再度泛起了淚光。


    柳嬌嬌忙柔聲安撫道:“娘,我真的沒事,您就別再傷心了好嗎?哭多了會壞眼睛的,而且您本來身子就不好。對了,有件事我必須要問問您的意見。原本早就該跟您說的,但是自打迴京,先是那男人不許我去見您,後來他又不知道在算計什麽,想逼我迴去,被大伯父他們攔住了,要不是您今日願意進宮,我隻能想辦法偷溜進徐府去見您一麵了。”


    聽到她稱唿徐天賜為“那男人”,謝琳琅不但沒有半分責怪的意思,反倒眼裏閃過一抹笑意。


    她最怕的就是女兒為了所謂孝道會被徐天賜利用,現在發現女兒不但對徐天賜這個爹沒什麽好感,還一直在暗自堤防著他,她表示很安慰。


    “你想要問我什麽事?”謝琳琅目光溫和的看著女兒。


    柳嬌嬌嚴正表情,略帶嚴肅地看向她,問道:“娘,你願不願意離開徐府?離開那個男人?”61文庫


    謝琳琅一怔,繼而苦笑道:“我當然想,但哪有那麽簡單?我也曾經哭過鬧過,甚至逼他休妻,可他根本不同意。而且,你是徐府的獨女,若是我離開了,你怎麽辦?自古以來,隻有休妻的,沒有休父一說啊!”


    “娘,我這方麵您就不用擔心了,我自然有法子的,隻要您願意離開就好,我不會讓他休妻的,您又沒有做錯什麽,憑什麽背著棄婦的名頭?我會讓他簽下和離書,心甘情願的送您離開!”


    “和離?他不可能同意的!”


    “娘,這些事您就不要擔心了,總之,您暫且再忍耐一些時日,等我去親自接您迴謝家,外祖他們可是一直很想您呢!”


    聽到柳嬌嬌提到家人,謝琳琅再度淚眼滂沱,哽咽道:“他們……他們竟不曾怪過我嗎?”


    都是她的錯,是她識人不清,是她瞎了眼,不但害了自己,還害了全家人,甚至還害了自己的寶貝女兒,她就是個罪人!


    見謝琳琅又陷入了愧疚中,柳嬌嬌忙勸道:“一家人哪來的隔夜仇?何況錯不在你,隻能怪那男人算計太深,心太狠,外祖他們從來沒有怪過您,反倒是心疼得不得了。”


    就在謝琳琅剛要開口說話時,聽荷快步走了過來,低聲道:“小姐,小小姐,宴席快要開始了,我們先過去吧。”


    畢竟是在宮裏,可不能被人抓了把柄去,謝琳琅立刻抬手擦去眼淚,深吸了兩口氣,讓麵色恢複正常,看向了柳嬌嬌,溫和的說道:“嬌嬌,咱們先去那邊,別讓娘娘怪罪。”


    柳嬌嬌也是明白輕重的,立刻點頭,細心的攙著謝琳琅,離開了竹林,迴到了園子裏。


    也不知道是有人故意安排的,還是運氣問題,兩人的席位竟然跟無郡王妃的挨在了一起,頓時,三個人的臉色都變得有些不太好看了。


    無郡王妃怎麽都沒想到多年都不出來見人的謝琳琅,今天竟然會參加這場宮宴,看向她的目光就跟淬了毒一般,恨不得用視線把她給大卸八塊了。


    而其餘女眷大多清楚兩人之間的恩怨,一時間,好幾道帶著看戲意味的眼神瞬間瞟了過來,不少人還埋首與相鄰之人竊竊私語。


    謝琳琅是不懼武郡王妃的,當年之事本就是武郡王自己自作多情,與她何幹?原想無視她,但對方視線太過炙熱,甚至連帶著還掃向了她身旁的柳嬌嬌。


    顧忌到女兒,她立刻擋在了柳嬌嬌的麵前,隔絕掉武郡王妃的視線,外加迴以一個冷冽的眼神。


    動她可以,但是要想動她女兒,沒門兒!


    柳嬌嬌發現了母親的舉動後,嘴角輕輕揚起一抹極淺的弧度,單手挽上謝琳琅的胳膊,笑著道:“娘,宴席快要開始了,我們先坐下吧,願意看就讓她們看,誰讓娘您長得好看呢?”


    她說這句話時故意加重了聲音,不但武郡王妃聽清楚了,周圍的女眷也都聽清楚了。


    察覺到她們有些訕訕地移開了自己的視線,柳嬌嬌冷笑了一聲,她娘就是全場最美的存在,不服氣也得憋著,你們就羨慕嫉妒恨去吧!


    她的自信不是盲目的,而是基於現實,因為即便謝琳琅這些年受心病所累,整個人的確是憔悴了不少,但老天爺就是厚愛她,不但沒有讓她的容貌受損,反倒增添了幾分柔弱美,看起來特別容易引發異性的好感。


    武郡王妃氣得牙齒咬得是咯咯作響,看那架勢,都恨不得衝上來撕了她們倆,可又顧忌這裏是宮裏,馬上皇後她們就要來了,她不敢在這種場合做出不符合身份的事情,隻得強自忍了,然後端起桌上的酒,一口喝光,繼而轉開頭不看她們了。


    這是害怕看久了容貌未被歲月摧殘過的謝琳琅會自慚形穢,柳嬌嬌是這麽理解的。


    不看那對該死的母女了,省得自己被氣死,武郡王妃的真實想法是這樣。


    很快,宮人便高聲通傳說孫皇後和殷貴妃她們來了,眾女眷立刻起身行禮,高唿娘娘千歲。


    孫皇後自然是坐在上方主位的,待眾宮妃也坐下後,這才笑盈盈地抬手道:“都起來吧,今日是中秋宮宴,本宮與諸位也是難得一聚,就不用多禮了。”


    “謝皇後娘娘。”雖然孫皇後的話說得極為親民,但在座的誰真敢不去計較禮數,還是乖乖的行禮謝恩後才重新坐好。


    眾人剛坐下,殷貴妃便用錦帕輕掩朱唇,笑著道:“難怪皇後娘娘非要把宴席安排在這裏,而不是擺在禦花園那邊呢,瞧瞧這些小姑娘,個個都人比花嬌,倒是比禦花園的那些個花兒美豔多了!說起來今年該選秀了,就是不知哪家的姑娘會進宮來與我們做姐妹呢!”


    這話一出,孫皇後的臉瞬間陰沉了幾分,而那些個官家夫人們,有的笑逐顏開,有的則是驚慌失措。


    柳嬌嬌不由有些好奇地看了殷貴妃一眼,這還沒開席呢,就先放個大招讓大家夥驚的驚、喜的喜、慌的慌的,這位貴妃娘娘是又要作什麽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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