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秀宮距離長寧宮有點距離,不過因為歐陽旭文現在是怒火攻心,所以走得特別快,不過片刻功夫,就走了小半截路,甚至把跟著他的米公公遠遠的甩在了身後。


    米公公追得是上氣不接下氣,腳步半點都不敢停,一個勁地小聲喊道:“主子,您別走那麽快,小心摔著!”


    歐陽旭文現在滿心滿眼都是方才鳳太後那難受的模樣,耳邊更是不停迴響著周嬤嬤的那些話,哪裏顧得米公公。


    他已經氣得都能噴出火來了。


    太子又如何?不過就是個鄉下長大的野小子罷了!他怎麽敢那麽對待一國太後?不懂尊卑,忤逆不孝,簡直是荒唐至極!


    既然皇叔沒能把他教好,那麽就讓他這個做弟弟的親自來教!


    柳珺此時正坐在自己的書房裏,讓無名教他繪畫。


    他實在是太過想念柳嬌嬌了,可一時半會的根本無法去古朝的京城與她相會,所以才想著畫一副她的肖像圖出來,聊以自慰。


    其實無名的畫工已經算得上是不錯的了,好歹人家當年也是被精心挑選的暗衛首領,從小就被要求學習各種技能,但柳珺就是覺得無名畫出來的柳嬌嬌看著不像,所以決定要自己畫。


    無名很是苦惱。


    他真的已經盡力按小主人說的去畫了,但畫像怎麽能跟真人相提並論,即便是國手來畫,也總會有些差距的,偏小主人硬是要較真,非要他畫出跟真人一模一樣的來,這不是在故意為難他嗎?


    現在更是鬧著要自己學,然後自己來畫。


    繪畫這東西哪裏是一朝一夕就能學會的?更何況是最考驗技巧的肖像畫,小主人的要求還那麽高,沒個十年八年的根本不可能畫出他滿意的畫來。


    虧他一直還覺得柳珺年紀雖輕,身上卻有著不輸給成年人的沉穩,現在看來,還是個有些任性妄為的少年人啊,想一出就是一出的。


    就在柳珺專心的跟毛筆奮鬥的時候,門外的宮人進來通傳,說二殿下氣勢洶洶的來了,他的話還沒說完,歐陽旭文就大步走了進來,直接衝到了柳珺的麵前。


    “太子,你為何要欺負太後?她現在都被你給氣病了!”沒有應該的見禮和問安,上來就是咄咄逼人的質問。


    無名眉頭一皺,剛要開口斥責,卻見柳珺“啪”的一聲放下了手中的毛筆,抬起頭冷冷地看著歐陽旭文。


    “未經通傳就直接闖長寧宮,見了孤也不行禮問安,你的禮儀是喂了狗嗎?”


    歐陽旭文被他冷厲的話語弄得一怔,匆匆跟進來的米公公卻是嚇出了一身冷汗,忙下跪求饒道:“太子殿下息怒,二殿下也是太過心急,所以才亂了禮法,還請太子殿下恕罪!”


    “心急?心急著趕來以下犯上的責問孤嗎?好大的膽子!”


    米公公整個後背都被冷汗打濕了,心裏叫苦不迭,一邊不停地賠罪,一邊悄悄拉了下歐陽旭文的袍角,暗示他趕緊服個軟,莫要把事情鬧大了。


    能在宮裏當上某個宮首領太監的,絕對是非常懂得見風使舵和看人下菜的人,更何況米公公還是何公公的徒弟,被他手把手教出來的。


    所以打從柳珺出現,然後得了攝政王的支持坐上了太子之位,他就明白、宮裏的風向要變了,這個看似根基不牢的太子絕對是不可輕易得罪的。


    他也有野心,也想以後主子能爬到那個位置,讓他也跟著水漲船高,但這些年他早就已經看明白了,鍾秀宮的那位野心更大,根本就沒瞧上皇太後的位置,而是想當女皇呢,自家主子不過就是她手裏的一枚棋子罷了。


    原本他已經想開了,即便太後以後成了女皇,自家主子怎麽著也能混個閑散王爺不是?可先帝和先皇後的嫡子迴來了,這位可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和未來的皇帝。


    說句難聽的,若是鳳太後當了女皇,看在主子多年來懂事孝順的份上,就算是故意做給天下人看,主子起碼還能好好活下去,閑散王爺那也是王爺不是?


    可若是太子當上了皇帝,若主子一直恭順有加還好,要是去跟太子硬杠,指不定以後連小命都保不住。


    最讓他鬧心的是主子要是為了自己搶那個位置去硬杠還好,可主子根本就不在意能不能坐上那個位置,完全就是出於孝順,為了太後去跟太子硬杠,等於是被太後當槍使啊,你說他鬧不鬧心?中文吧


    他不過就是個身體殘缺的奴才,死了也就死了,但主子向來對他極好,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主子衝上去送死啊!


    但是這些道理他卻根本不敢同主子說,第一,主子拿太後當親娘看待,根本就不會信;第二,何公公是他師父,可以說沒有何公公就沒有現在的他,他不能忘恩負義。


    所以,他隻能不斷地磕頭替主子求饒,隻希望太子能不要跟主子計較,雖然可能性極低,但他能做的隻有這些了。


    在米公公額頭都磕出血來後,歐陽旭文才後知後覺的迴了神,一把將米公公拽了起來,然後單膝下跪,躬身行禮道:“今日是弟弟魯莽了,請太子殿下恕罪!”


    太子隻是半君,他怎麽說也是皇子,所以單膝下跪即可,用不著雙膝下跪行大禮,除非是真的犯了很大的錯。


    柳珺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清冷的聲音蘊含淡淡的威壓,“孤所在的長寧宮你是說闖就闖,孤是一國太子,你開口就直接質問,現在卻簡簡單單一句魯莽了,就要讓孤饒了你犯的錯,二弟你真是好大的威風啊!”


    歐陽旭文雖然是在宮裏長大,但在柳珺迴宮以前,宮裏隻有他一個皇子,沒有經曆過兄弟之間勾心鬥角的事情,而且鳳太後出於私心,把他的性子養得極軟,就有如溫室裏長大,未經曆過任何風雨的嬌豔花朵一般,現在被柳珺的氣勢一壓,頓時渾身一震,還有些懵。


    米公公最清楚自己主子的性格,知道他是被柳珺的氣勢給嚇到了,現在整個人已經蒙圈了,心裏不由連連歎氣,主子真的已經被太後被養廢了,就這樣軟巴巴的性子,還想著去跟厲害的太子鬥,真是……作死啊!


    “太子殿下,二殿下絕非故意,隻是因為他是由太後撫養長大,母子情深,見太後病了心急如焚,這才一時情急犯了錯,還請太子殿下恕罪!”米公公一邊說,一邊重重地再度磕了個頭。


    他能怎麽辦?他也很絕望啊!可主仆本是一體,主子現在已經懵了,他這個做仆人的隻能盡力補救。


    柳珺的目光掃過他,眼裏閃過一抹欣賞。


    二皇子是挺蠢的,耳根子軟,愚孝,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銀子,但沒想到伺候他的這個太監倒是個聰明的,最起碼分得清輕重和分寸。


    柳珺從來沒把歐陽旭文當成對手看待,因為就他還不配成為自己的對手,就連絆腳石都算不上,所以他本就懶得計較,隻是想嚇唬嚇唬對方,免得這個傻乎乎的愣頭青隨隨便便就被太後拿出來當槍使。


    “罷了,看在你這奴才忠心護主的份上,今日之事孤就不予計較了,趕緊帶著你家主子滾迴去,若有再犯,孤定不會輕饒!”


    “奴才替主子謝過太子殿下!”好不容易柳珺肯鬆口了,米公公哪裏還敢久留,再度磕了個頭後,就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也顧不得上下尊卑了,拉住歐陽旭文的胳膊,就把他拽了出去。


    他一邊拽著主子往外麵快步走,一邊小聲地衝他抱歉道:“主子見諒,奴才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咱們先迴去再說。”


    還沉浸在懼怕中的歐陽旭文,就這麽直愣愣地被米公公給拽離了長寧宮。


    看到兩人離開了,無名這才開口道:“主子,太後這是下了一招臭棋啊。”


    怎麽會想到讓歐陽旭文來質問柳珺呢?這兩人的戰鬥力差別簡直一個天一個地,而且就歐陽旭文那軟綿綿的性子,也虧得生在大夏的皇室,若是生在皇子眾多的古朝皇室,早就被那些兄弟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還想用他來膈應太子?瞧瞧,反倒把自己給嚇得不清,這何止是臭棋啊,簡直就是廢棋。


    柳珺卻微微搖頭,麵色冷然,沉聲道:“他的性子本就是太後故意養成這樣的,太後又豈能不知他根本沒那本事對付我?故意在他麵前演了出戲,然後蒙騙了他一把,讓他來衝我興師問罪,太後算計的不是他會對我做什麽,而是我會對他做什麽。”


    無名一愣,繼而快速明白了過來,接腔道:“主子您的意思是,太後想來一出借刀殺人?”


    “若我真的因為他的衝撞而對他做了什麽,太後定會把此事誇大了傳揚出去,然後,我這太子就會落下一個暴戾的名聲。到時候,大夏的太子生性暴戾,另一個皇子又軟弱不堪,都不是為君的好人選,你說結果會怎麽樣?”


    “太後真是……好深的算計!”


    “所以我隻是訓斥了他幾句,並未對他做什麽,即便傳出去,誰也無法說我半個不好來。”


    “主子英明!”


    “不是我英明,而是比起我家嬌嬌,太後這點本事真的算不上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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