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侯府。


    據說隻剩下一口氣吊著的國舅爺孫繼宗正斜躺在榻上,身邊倚靠著兩名美妾,一個為他搖扇,另一個則親手喂他吃葡萄,盡享齊人之福,美哉悠哉。


    龐氏一進屋子便故意大聲的咳嗽了一聲,那兩名美妾立刻跪倒在地,渾身顫抖的認錯。


    她可不是那種好性子的正妻,見不得自家男人在她麵前左擁右抱的享福,但凡看到了,定會使法子收拾那些個妾室,弄死個把人是常有的事兒,是以雖然府裏美妾不少,可都怕她得緊。


    孫繼宗聽到動靜,把一直閉著養神的雙眼睜開,一見龐氏那氣急敗壞的模樣,便知她這趟是無功而返了,當即冷哼道:“怎麽著?在外麵受了氣就跑迴家來撒氣?誰給你氣受的你倒是找誰去啊,蠢婦!”


    龐氏被氣笑了,大步上前,一把把離他最近的那名美妾推到一邊,然後彎腰直接擰住他的耳朵,咬牙切齒道:“你說誰是蠢婦呢?就算我真的蠢也是嫁給你以後才變蠢的,近墨者黑你知道嗎?”


    孫繼宗被擰得嗷嗷直叫,用力扯開她的手,奪迴已經被擰得發紅的耳朵,怒聲道:“一點點小事你都做不好,不是蠢婦是什麽?我警告你,你若再對我動手,我非得去娘娘那告狀不可,讓她下懿旨斥責你這個悍婦!”


    “你也就這麽點本事了,要不是靠著娘娘,就你這豬腦子,不知道死多少迴了!”龐氏半點不懼,對自家男人的尿性那是了如指掌,隻不過嘴上叫得兇,絕對不敢去娘娘麵前告狀,怕丟人,就是個死要麵子的慫貨。


    “哼!我不跟你這個惡婦一般見識!”孫繼宗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堅決不承認自己怕老婆這個事實,揉了揉耳朵後,揮退那兩個美妾,“謝家啥態度?把你氣成這樣?”


    “別提了,一提我就一肚子氣!”龐氏加油添醋的把崔氏和王氏的話複述了一遍,然後坐到一邊,猛地拍了下桌子,“謝家個個都生了一張利嘴,硬是逼得我不得不迴來,免得落下個冷血無情的名聲!”


    “謝家若是那麽好對付的話,也不會屹立四朝不倒了,要不是徐天賜那廝使了陰招讓他們元氣大傷,那位出馬都不一定能討得到好。”說著,孫繼宗壓低了聲音,指了指天。


    “既然這樣,你鬧這出圖什麽?謝家已經放話說要親自來探望你的傷勢了,到時候你怎麽裝?”


    “裝暈還不簡單?反正禦醫院那已經全部安排好了,隨便哪個出診結果都一樣。”


    “萬一他們帶著大夫過來呢?一診治不就全露餡了?”


    “普通大夫能跟禦醫相提並論的?你就擺架子,咬死了不讓大夫診脈,他謝家人就算再厲害,總不敢在我的地盤囂張吧?”


    龐氏點點頭,繼而不知想到什麽,幽幽地歎了口氣,沉聲道:“這件事你究竟有多大把握?我別的不怕,就怕他們到時候過河拆橋。娘娘雖為皇後,你雖為國舅,但咱們到底啥情況咱們自己心裏清楚得很,萬一……”


    孫繼宗不等她說完便厲聲打斷:“沒有萬一!謝家必須倒,我們必須成功!”見龐氏被他嚇到了,他續又放緩了語氣,“設計謝家子弟隻是計劃的第一步,就算失敗也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後招,你且等著看吧。”


    龐氏心有餘悸的點點頭。


    徐府。


    謝琳琅躺在床上,止不住的咳嗽,這些年下來,她本就孱弱的身子愈發不中用了,若不是謝家一直暗中送藥和各種補品,加上心裏惦記女兒,估計早幾年便已經挺不過去了。


    丫鬟聽荷端了一碗藥進來,快步走到床邊,扶她起來喝藥,又是心疼又是擔心地說道:“小姐,那邊送來的藥隻剩下兩副了,若再聯係不上,您的身子……”


    聽荷是謝家的家生子,也是謝琳琅的陪嫁丫鬟,所以忠心得很。不過她是謝琳琅身邊剩下的唯一親信了,其他陪嫁過來的這些年全都被徐天賜找理由或打發或送走了,要不是謝琳琅以死相逼,估計連她都留不下來。


    徐天賜前幾日突然增強了府裏的防衛,嚴禁所有下人擅自外出,所以她沒辦法出府跟謝家人聯係,那邊的消息也送不進來。


    謝琳琅幾口便喝完了藥,忙從枕邊的荷包裏取出一枚蜜棗入口,強行壓住藥的苦澀,待那股惡心感稍緩,她才開口道:“沒事兒,為了嬌嬌,我一定能撐下去。”


    好在徐天賜封府前,她已經知道謝家人找到了柳嬌嬌的消息,還知道這個失而複得的女兒已經來了京城認祖歸宗,而且據說像極了年輕時候的她。


    隻要一想到女兒,謝琳琅渾身便有了力氣,亦有了信念,還沒親眼見著失散多年的女兒,還沒親耳聽到她喚自己娘親,還沒等到她十裏紅妝出嫁,自己怎麽舍得就這麽離開人世?


    聽荷打小跟在她身邊,算是最了解謝琳琅的人了,聞言鼓勵道:“小姐您能這麽想就最好了,為了小小姐,您一定得好好保重自己。奴婢再想想辦法,看能不能給那邊傳個話,姑爺不讓咱們出去,咱們可以讓小小姐上門來啊。”


    “不行!絕對不行!”謝琳琅麵色大變,雙眼死死地瞪著她,“絕對不能讓嬌嬌踏進這個龍潭虎穴裏來,她還那麽小,哪裏是那個混蛋的對手?況且那畢竟是她的親生父親,若被孝字拿捏住了,嬌嬌會變成第二個我!”


    聽荷這才發現自己話有不妥,忙抬手拍了自己臉頰一下,自責道:“都是奴婢的錯,小姐您千萬不要動氣,是奴婢想得太簡單了。”


    謝琳琅輕輕搖頭,因為動了氣,所以又開始咳嗽起來,足足咳了好一會兒才停下,氣息有些虛弱的說道:“不怪你,你也是為我著想,想讓我見著嬌嬌。”


    聽荷忙扶她重新躺下,明明是盛夏,屋裏沒有冰塊,即便開了窗也很是悶熱,但謝琳琅卻得蓋著薄被,而且額上一星半點的汗都沒有,足以證明現在她的身體有多虛。


    另一邊的書房裏,徐天賜正站在書桌前奮筆疾書。


    寫著寫著,他突然把毛筆一扔,然後把寫好的紙抓起來揉成團扔在地上,劍眉緊鎖,似乎心情極為煩躁。


    地上已經扔了不少的紙團,但在一旁服侍他的阿慶卻根本不敢彎腰去撿起來,跟在老爺身邊多年,早已清楚他的習慣。


    他隻要心情不好,就會不停的寫東西,寫了再扔掉,你不能馬上去撿,那會讓他更加煩躁,這時候挨罵算是輕的,搞不好還得挨打,所以必須等他發泄完了以後再去清理,隻要安靜地守在一旁不說話不動就是了。


    徐天賜緩緩坐下,抬手按壓了一下酸脹的太陽穴,閉著眼睛問道:“謝家有什麽動靜嗎?”


    一直裝自己是透明的阿慶這才出聲答道:“今日國舅爺的夫人上門去要個交代,結果怒氣衝衝的離開了,估計是沒落得好。後來謝府便有消息傳出來,說謝家四少昨日被施行了家法後傷得很重,已經請了好幾撥大夫去瞧了,皆說命懸一線。現在外麵的風聲已經變了,都在說謝家家風嚴正,不愧為簪纓世家的典範。”


    “沽名釣譽!”徐天賜冷哼了一聲,繼而眉頭再度皺起,“你打探清楚沒?那位謝家四少真的因為挨了家法而命懸一線了?”


    “打探清楚了,的確是真的,據說高熱不退,昏迷不醒,他娘哭得都厥過去了。”


    “施行家法的是誰?”


    “四少的爹,謝家二老爺。”


    “那就難怪了,他大哥謝臣風可精明得多,斷不會沒細查就直接動手,攤上這麽個既愚蠢又怕事的爹,也隻能說謝平宇命不好了。”徐天賜冷笑道。


    “老爺英明。”阿慶不露聲色的拍了一記馬屁。


    徐天賜驀地想到了柳嬌嬌,遂問道:“我那女兒呢?這幾日可有再出府?”


    “並不曾,自打那日與夫人偶遇後,小姐便再未離開過謝府。”阿慶答道。


    徐天賜聞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糾正道:“徐府的夫人隻有一個,以後莫要再叫錯了。”


    雖然他語氣很是平靜,但卻阿慶無端端嚇出一身冷汗來,忙頷首道:“是,小人記住了。”


    徐天賜長出了一口氣,目光移向窗外。


    貴妾那也隻不過是妾,就是個稍微高檔點的玩物罷了,有資格做他徐府夫人的女人唯有一個,即便她現在把他恨之入骨,活著是他徐家的人,死了亦是他徐家的鬼,任何人都代替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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