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什麽人?”東若眼神閃爍了一下,詢問道:“很難殺嗎?短刀夠用嗎?”


    夏知寒看了眼東若,在心中估量了一下,確實有點難殺。


    但情況是不是不太對……


    夏知寒抬起頭,眸光如水麵蕩開漣漪:“阿若不問問我,想殺的人是誰嗎?”


    “如果是個垃圾,你肯定不會糾結。”東若隨意地迴答著,聲音很散漫。


    “如果是個好人,你也定然不會起殺心。”


    “那這個人,一定不是全然的好人,也不是全然的壞人。”


    “而且他與你親近,所以你才會對他憂心憂慮。”


    “比如……”東若的聲音停了下來,琥珀色的眼睛莫名的暗沉,看不見半點波瀾。


    她張嘴,無聲地說了一個字,蟄伏的野獸突然張開眼,露出耀眼的金瞳。


    夏知寒心中漏了一拍,她知道,她什麽都知道!


    “阿若不怪我嗎?”夏知寒垂下眼,低聲詢問。


    東若聞言,抬眼看了看夏知寒身後的屋子,眸光轉瞬即逝:“說明那個人該殺罷了。”


    夏知寒沉默地看著東若,她猜到了,卻未曾在意,甚至可以說……她允許了。


    “那阿若,我能帶你走嗎?”他忽然問道:“阿若不要做匪,不要殺人,我帶阿若離開。”


    “離開?去哪兒?”東若抬頭,好奇地詢問。


    “去一個村子裏,躲起來,和山寨的大家一起生活。”夏知寒曾經真的盤算過這件事。


    他曾決定放棄一些尊貴的東西,換東若康平。


    東若看著夏知寒,卻隻是笑笑:“夏知寒,外麵的那些人你不管了?”


    “我不知道。”夏知寒黯淡地說:“聖人言,君子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但是我現在卻偏偏……”他攥緊袖中藥瓶:“隻想阿若好。”


    他原該偉大,卻生了私心。


    咚,獵物掉進了陷阱裏,昏頭轉向,連對錯是非都不分了。


    東若心裏無比暢快起來,若非張老先生,她恐怕還不知道,便是將刀擱到了她的脖子上,夏知寒還會替她找補借口。


    甚至會背棄自己的信仰,去換她的無罪脫逃。


    東若伸出手,捧起夏知寒的臉,清澈漂亮的眼睛,就這麽毫無戒備地看著她。


    “那你一定要好好看著我,一直注視著我,永遠留在我身邊。”


    “隻要你盯住我,我就會好好的。”


    琥珀色的眼睛,燃燒著熊熊烈焰,幾乎要將他吞噬殆盡。


    “要咂嘴兒迴去咂。”張媽撩起簾子一出來,就看見兩人含情脈脈的模樣,似乎下一秒就要親做一團。


    夏知寒慌忙從東若懷裏跳出來,捂住發燙的臉。


    他好像對東若的調戲越來越習慣了,完全失去了警惕。


    “張媽,”東若笑眯眯地問候道:“年輕人情難自抑,您是過來人,知道的。”


    張媽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女中豪傑,跟著東人行走南闖北,什麽世麵沒見過。


    “感情好是好事兒,”張媽瞟了一眼東若,“但是在要死老公的寡婦門前親小嘴兒,多少是有點缺德了。”


    “這叫衝喜。”東若眉頭微挑。


    張媽看著東若這無賴的模樣,知道她是在故意逗自己開心。


    心中的愁緒也少了些,她笑了笑:“你倆的愛河泛濫,可別把你先生衝跑了。”


    說罷,她叮囑了東若兩句:“聽說刀哥也傷著了,你記得去看看。”


    “我現在就過去。”東若點頭,她也確實還有事情要和刀疤商議。


    之前她讓刀疤和趙雙刀共同練兵,現在刀疤臥床,這人估計都落到了趙雙刀手上,她還得去和幾人說說。


    張媽看著兩人相攜遠去,忽然想起從前,她似乎也是如此。


    不過比起東若的體貼,她刁蠻許多。若非張書生好脾氣,日日死纏爛打,後來舍身相救,他們也走不到今天。


    誰知時間一晃而逝,歲月竟然也到了盡頭。


    張媽的眼神暗了暗,她轉頭看著窗戶上掛著的菩薩偶,忽生了祈禱。


    東大哥如果真的在天有靈,就該保他們平安順遂。


    東若去找刀疤和老費,夏知寒獨自留在屋內。


    “夫人,您上次讓我探的事兒,我有了些消息,想告訴您。”喬黃突然造訪。


    之前他讓喬黃去打聽吳亮他們,沒想到過了這麽久喬黃才來匯報。


    畢竟是沈蘇的人,便是故意推脫敷衍,他也不覺得奇怪。


    吳亮的消息他已經知道得差不多了,而夏唐已經聽他的命令,去找吳亮他們了。


    夏知寒垂下眼,思考了片刻,詢問道:“請說說吧。”


    東若很歡喜他,卻未曾鬆口答應他的請求,她絕不會甘願放棄一切同他離開。


    夏知寒見過她充滿貪婪與野心的眼睛,這是頭無饜的虎。


    喬黃立刻一五一十地稟報:“知曉夫人您的命令後,主人特地派人去吳亮、李虎的家鄉探聽了二人的事情,所以才迴來得晚了。”


    先是解釋了他來遲的緣由,然後才開始講起他知道的消息。


    能說沈蘇不愧是做商人的?服務實在是周到。


    金勝自然不必多說。


    隻是佘銀環的生活曆程,比之前得到的消息還要長些。


    佘銀環確實和師父毒死了人,也確實被懸賞。


    “隻是他在一年前已經落網,不知何時居然又越獄出來了。”喬黃仔仔細細地說著。


    卷宗的消息有些落後……居然未將這條記錄下來。


    另外,吳亮和李虎的事跡,也比他得知的消息更多。


    李虎第二次犯事可不僅僅是誤殺了人這麽簡單。


    他殺的官宦子弟,年僅八歲。


    正是定水新知縣的兒子,死得也並不安穩,他腦袋被當頭劈開,連屍體也被扔到了山上,任由野獸啃食。


    找到時已經殘缺。


    “原因是……”


    吳亮救下李虎後,兩人結為兄弟,同吃同住。


    一日酒後,吳亮對李虎抱怨新知縣偏信偏聽、官場不順,他心懷雄才大略卻無力施展,李虎聽在耳中,記在心上。


    沒過幾天,知縣的小公子出門逛夜市,蹲守已久的李虎砍傷仆人,劫走了他。


    “他本想以這小公子要挾知縣,順便也讓他的好哥哥立功。”


    但是沒想到知縣大怒,調兵全縣搜尋,很快就摸清了他的根腳。


    他住在吳亮家是左鄰右舍都知道的事兒,吳亮被打為共犯綁了。


    知縣派人讓他速速將小公子還來,否則就去將他老母親也一並請來。


    又許以重金利誘,隻要他放了小公子,白銀黃金應有盡有。


    李虎聽不得有人威脅他,又覺金銀玷汙了他對哥哥的拳拳之情,大怒,當下劈了小公子,又假騙知縣說要交換人質。


    知縣派了兩個好手押著吳亮出來,但李虎一身蠻力,將二人殺了,留下一句小公子在某山某林裏,便帶走了吳亮。


    後來知縣派人去找,最終隻在山林裏找到小公子被啃食後的屍體。


    夏知寒指尖發白,他抬起眼,看著喬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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