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完事情,夏知寒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眼中一片堅定:“拿刀來。”


    “夫人不可!”眾人聞言驚唿,連佘銀環這等高手也被二人的爭鬥打傷。


    夏知寒這等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進去摻和,怕不是自尋死路。


    吳亮還想勸兩句,夏知寒已轉過頭,鳳眼往下一壓,便是淩人的氣勢:“這是命令。”


    “是。”靈枳招手讓人送上一把刀,順便囑咐道:“夏公子進去,隻需唿喚大當家便可。”


    “她定然不會傷你。”


    “外麵我會看著,您盡管放心。”


    夏知寒點點頭,拿起刀轉身往會客室走去。


    會客室的門虛掩著,夏知寒抬手一碰,便落了下來,砸到他的腳邊,露出一道新鮮的刀痕。


    夏知寒的眼神暗了暗,他繼續往裏麵走去。


    一走近正堂,便能聽見裏麵的聲音。


    “……為何偏偏要走到這一步!”那個聲音有些嘶啞。


    “命該如此。”東若聲音在此刻極其冷酷堅決,“老師,何必攔我。”


    那個疲憊的聲音近乎淒啞:“……死路!迴頭才是岸。”


    “嗬,”一聲輕笑,卷過沉悶的風息:“不去死一死,怎麽知道生路在哪兒?”


    緊接著便又是一聲厲響,像是某把刀破開空氣。


    “誰在那!”一道明亮的光直衝夏知寒麵門而來。


    皆是奪命的殺招。


    “阿若……”夏知寒全然沒有反應的時間,他眼中唯有那道白光後幽暗的金瞳。


    “是你……”驚訝的輕唿自口中脫出,未染絲毫掩飾的情深,冰冷得像一把刀。


    刀尖忽然轉頓,在沒入夏知寒額頭的那一刻停下,留下淺淺的傷痕,如一道朱砂。


    “夏知寒,你怎麽進來了,靈枳呢?她沒攔你。”東若將提刀的手往後一背,另一隻手猶豫地抬起。


    一滴血從夏知寒的眉心滑落,東若顰起眉,手試探著未敢觸碰:“疼不疼?”


    這一次,夏知寒沒有躲,他握住東若的手,對她彎彎眉眼:“我不疼,東若,我想你。”


    夏知寒是怕疼的,她知道。


    東若的眼中閃過一絲暗色:“對不起,是我的錯。”


    “夏書生?”裏麵傳來一聲疑惑地問候,夏知寒抬頭看著黑暗裏走出一個戴著鬥笠的人。


    整個人都被包裹在黑色之中,看不清容貌。


    夏知寒見狀目光一變,他拉住東若,另一隻手抬起刀,指著那人:“離東若遠一點。”


    分明是個柔弱書生卻試圖保護另一個武藝高強的人。


    東若看著夏知寒認真的神色,唇角悄悄勾起,低聲安慰道:“沒關係,不用害怕。”


    那人見夏知寒生澀的攻擊動作,並沒有嘲笑,而是收起了劍,看向東若:“他如此,你還要這麽做嗎?”


    東若看著夏知寒。


    他的眉心落下一滴血,可是眼睛卻一動不動,緊緊鎖住宋川流的身影。


    夏知寒虛張著聲勢,隻是想要嚇退敵人,保護東若。


    “我會保護好他。”東若如此說。


    “冥頑不靈。”最後宋川流也不過是吐出一句,收起自己的長劍,轉身離去。


    夏知寒一直警惕著他,生怕他突然發難,在擦身而過時,宋川留忽然道:“夏書生,東若不是好人,你若要逃,便來找我。”


    “老師不要隨隨便便挑撥別人的關係。”東若笑著攬過夏知寒,眼中卻閃爍著幽光:“他是我的……”獵物。


    “東若,這是你自己選的路,就不要怪別人。”


    宋川流拋下一句話離開。


    夏知寒轉頭看著東若:“阿若你身上有血腥味,是哪裏受傷了嗎?”說著拉起東若的手檢查。


    “嘶咳——”東若忍著咳了一聲,按住夏知寒的動作:“別拽了,就是左手傷到了而已。”


    “不用擔心,小傷而已。”


    “我已叫常大夫在外麵等著。”夏知寒便要帶著東若出去:“我去叫他進來。”


    “不用,你幫我處理,這點小傷,常自在又要說我們大驚小怪。”東若渾不在意。


    她帶著夏知寒往裏頭走,座椅都被打爛了,好不容易才從角落裏找到一張能坐的,她掌風一拂,便吹去了木屑。


    房頂都被他們戳出個洞,明亮的月光照進來,倒是連燈火都省了。


    夏知寒為東若解開左手的護腕,輕輕揭起衣服,手臂上多了一條長長的傷口,流的血幾乎打濕了整隻袖子。


    “我去叫常大夫……”夏知寒手指顫了顫,還說不嚴重。


    東若卻像感覺不到疼一樣,攔住他:“老師也傷得不輕,常自在這時候恐怕還在給他包紮。”


    “我記得那邊有酒,你去看看打爛了沒有。”


    “好。”夏知寒點頭,往東若指著的地方過去,一路上全是各種打爛的家具、瓷器的碎片,他小心地走過去。


    外麵都是碎掉的酒瓶,夏知寒往裏麵找找,發現裏麵的酒尚且完好,便抱出一瓶。


    “阿若我找到了。”夏知寒轉過頭,卻見東若隨意地拉起餘下的衣袖,一下全部扯開。


    原本有些已經結痂的地方被她再次撕開,重新流出鮮血。


    “阿若!”夏知寒焦急地迴到東若身邊,幾乎哭出來。


    眼見夏知寒如此慌張,身為傷員的東若反倒迴頭安慰他:“哭什麽,這不是也想要夫人心疼一下我嗎?”


    “別哭,倒酒吧。”東若攤開手臂,對夏知寒示意。


    夏知寒抖著手指,將清涼無色的酒倒在那條血淋淋的手臂上,衝開表麵的血汙,猙獰的傷口露了出來。


    “阿若……你疼不疼?”夏知寒看著那條傷口,心中一顫。


    東若原本有些皺起的眉頭這時也舒展開:“不疼,夫人盡管澆。”


    另一隻手摸出一個藥瓶:“等會兒把這個灑上去就好。”


    夏知寒低下頭,輕輕吹出涼氣:“我給你吹吹就不疼了。”


    東若偏著頭,看著眼前的夏知寒,月光照亮了他的身影,卻偏偏將她沒入黑暗。


    想要暗藏的卻暴露在明麵上,擺在表麵的卻藏著最深的黑暗。


    “夏知寒……”東若看著他額上的那一滴血,像一道淚痕。


    如果她……了呢?


    有一瞬間,她幾乎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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