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脅,可恥的威脅!


    雖然說江湖是個大染缸,但是夏知寒未免也太吸墨了點?


    靈枳思考片刻,終於想出一個非常完美的解決辦法,她對夏知寒招招手。


    夏知寒沒動,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靈枳便自己走過來,站到夏知寒旁邊,伸手往遠處一指:“你看那個地方。”


    夏知寒微微眯起眼睛,順著她的手指望去,沒發現什麽異常:“什麽?”


    “坐北朝南,依山傍水,多好,咱們可以埋那兒。”靈枳真誠地感歎道。


    解決不了問題,那就直接解決提出問題的人。


    但是這大結局會不會有些太快了……


    夏知寒轉過頭看靈枳安詳的笑容,發現她居然是認真的。


    他斟酌了一下,勸道:“我覺得……你有點太極端了……”


    “嗯,你說得對,是我想差了,你應該埋大當家祖墳裏啊。”靈枳聞言低頭深思:“大當家祖墳在哪兒來著?”


    “也許我們還可以換個方法……”夏知寒試圖重新點燃她的鬥誌。


    “夫人當真聰慧,我們不用等大當家發現。”靈枳欽佩地看著夏知寒:“我們完全可以自己動手啊。”


    “服毒、上吊、自刎……夫人你喜歡哪種?”


    有沒有可能我說的不是這種方法。


    夏知寒沉默一瞬,最終決定換個話題:“後山開墾得如何?”


    與其糾結流言,不如關心事業,雖然顯得有些掩耳盜鈴,但在此時不失為一個辦法。


    提到這個,靈枳就認真了:“地都已經畫出界限翻過了,夫人你要去看看嗎?”


    “走吧。”夏知寒點點頭。


    夏知寒還是沒有放棄自己的想法,若是能種十人的糧,斬虯寨是不是就能少劫十個人的財物。


    若是有一天他種出能供所有人吃飯的糧食,那……他們是不是就可以從此金盆洗手……


    讓這裏成為真正的桃源,那他是不是可以和東若,永遠在一起。


    後山處於寨子外麵,從前因為害怕野獸,這邊都被嚴密防守不允許出入。


    現在因為東若的安排,這裏茂密的草叢被割出一條小道,地上還鋪了一層修茅廁不要的碎石頭。


    路上也沒有那麽打滑了,但靈枳還是讓夏知寒穿上一雙草鞋,免得他跌跤。


    畢竟,傳大當家和夫人的流言會死,但好歹死得安穩。


    要是夏知寒再摔著碰著了,估計還會把她從土裏摳起來再死一遍。


    靈枳在心裏長歎一口氣,沒想到她居然還有感歎狐媚惑主的一天。


    夏知寒繃著脊背,慢慢地沿著小路前進。


    草叢偶爾傳來“窸窸窣窣”,他看去時,又沒了動靜。


    或許是兔子,或許是遊蛇,又或許……


    夏知寒看著陰暗的樹林,有時會擔心從哪個方向,會冒出兩盞綠油油地燈籠。


    但他們今天還算幸運,一路上都沒有見到什麽猛獸。


    之前東若說大棕熊雲肥會充當保安,清理這附近的地盤,想來果真有效。


    及人高的雜草被清理幹淨,夏知寒遠遠便能看到那片田地,還有兩個打著赤膊的漢子正在翻地。


    見了二人,兩個漢子抬起頭,燦爛一笑:“夫人,你身體好點了嗎?”


    “好多了……謝謝關心。”見此情此景,夏知寒也難以說出反駁的話。


    最終接受了自己的新人設——斬虯寨懷孕又流產的壓寨男夫人。


    雖說聽起來很離譜,但是實際上也十分離譜。


    山坡的草葉前段時間已經用火燎了一遍,現在地上都是灰撲撲的草木灰。


    而且因為老楊頭的指點,說是現在的時節種水稻還不算太晚,夏知寒便決定要在此種水稻。


    中間的泥土已經被挖出,搭在兩側形成田壟,邊上開了一條水稻引入山泉。


    被鋤頭挖得坑坑窪窪的泥土就這樣泡在水裏,田坎邊的水裏堆著大片青綠的秧苗,是東若派人從山下帶上來的。


    靈枳對種地一竅不通,叮囑夏知寒別亂跑後,便迴山寨裏去拿東西順便看看那邊的進度。


    夏知寒走到田邊,蹲下身提起秧苗的葉子看了看,長得都還不錯,翠綠翠綠的。


    他挽起衣袖,將裏麵葉子發黃灰敗的秧苗挑出來。


    這些秧苗都是患病生蟲的,要是長期種在一起,會讓一大片水稻都感染病蟲害。


    從前的夏知寒本也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人,為了種好這片土地,他也狠費了些心思。


    他托東若尋來《汜勝之書》、《陳敷農書》等農書細細抄錄、標注。


    還特地請教了山寨裏種田的老人,免得自己盡信書而失了判斷。


    也正是因為他的這份認真,才叫東若也跟著重視起來,給他提供了許多助力。


    等他擇完病苗,田裏翻得差不多了。


    太陽有些烈,他起身時,被曬得頭昏眼花。


    “夫人,您去休息一下,插秧的事就交給我們。”青年漢子關切地勸告。


    “您才失了孩子,要多多休息才是。”另一人也附和道。


    ……雖然並非是這個原因,但夏知寒知道自己體弱。


    他若堅持親耕才是平添麻煩,便點頭答應:“也好,辛苦你們了。”


    兩人笑笑,一人提起一把秧苗,轉身向田邊角落走去。


    夏知寒在山壁陰影處席地而坐,看著他們忙碌的身影。


    插秧不是輕鬆的活計,插深了水稻難以分蘖成穗,插淺了容易倒伏。


    而且深淺沒有標準全憑經驗,為此,夏知寒特地找了老楊頭學習插秧手法,再轉教給二人。


    老楊頭年輕時也是個種地能手,可惜會種不會教,多虧夏知寒聰敏才學到不少東西。


    夏知寒聚精會神的看著二人還有些生澀的插秧手法,若有哪裏不合適便指出來,讓二人調整。


    也許是他太過認真寧靜,幾乎與自然融為一體,一隻鳥撲扇著翅膀,落到了他的膝頭。


    這鳥長得比尋常鳥雀胖些,黑色的羽毛在陽光下泛著彩光。它跳動著,時不時歪頭打量眼前的人。


    夏知寒垂下眼睛,又長又密的睫毛顫了顫,未曾驚擾這小生靈。


    他一動不動地看著鳥雀,鳥雀也看著他,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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