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瑾!”江束怒吼著打斷淮瑾的話,“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明知我不喜小瞎子,明知我不喜你,卻讓他拿這兩個身份來……”


    江瑀把聞香杯重重擱在茶盤裏,在“嘭”的一聲悶響中,江束止住話音,他側首看向哥哥,寬袖下的雙拳攥得緊緊的。


    他聲音沉悶:“哥哥昨日為何……”


    “這是要怪我沒提醒你?”江瑀坐直了身,語調清冷,“我早與你說過讓你謹言慎行,你都當做耳旁風是不是。”


    “你過來,細細說與我聽,若是阿瑾將你惹急了,你想讓他怎樣不好過!”


    江束站在原地,半晌說不出話,他明白了,在山上時他沒有幻聽,淮琅當時就在看著他,他察覺了自己的異樣,所以下意識地喊出聲。


    他擔心自己對哥哥不利,所以提醒了他們,可這怎麽可能,他怎會傷害哥哥。


    離得那麽近,怎麽沒抓住呢。


    若昨日亭中見麵時,他沒有帶著剛出牢房的戾氣,對人態度好一些,與他多說幾句,是不是就不會擦肩而過。


    怎麽就帶著誤會走了。


    他怎麽能帶著誤會走!


    江束脊背上冒出細密的冷汗。


    他站在梨花樹旁,在淡淡清香中,覺得有些透不過氣,忍不住扯開了衣領,在恛惶無措的喘息中潤濕了眼睫。


    春風柔和,他的發絲隨意地飄動著,白色的花瓣落在鎖骨處,剛好點在一星墨色旁,淮瑾看了片刻,眉梢微挑,輕輕捏了捏江瑀的手。


    江瑀歎了口氣,上前拉著人走到亭中坐下,抽了帕子遞去:“你做的荒唐事,阿瑾跟他解釋清楚了,你別擔心。”


    江束不敢置信地抬頭看淮瑾,呆了好半晌,語氣有些別扭的輕聲說:“謝謝兄長。”


    淮瑾撐著膝,還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不用謝,我沒打算幫你說話,隻是不想看小混球傷心。”


    江束想問,淮琅既然知道是假的,為何還是走了,可垂眸沉思片刻,就知此事無需多問。


    他抬手擦拭了麵部,將帕子疊得整整齊齊,捏在手裏,在淮瑾麵前這副模樣,讓他覺得有些恥辱。


    可既然已經沒什麽臉麵可言了,這臉總得丟出些成效來。


    江瑀斟茶遞給江束:“李叔最看重子嗣,你怎麽能拿這事騙他,你可曾想過,等他得知事實後,該有多傷心。”


    江束接過白瓷盞,行動間露出一小節手腕,瘦的可憐。他望著晃出白霧的漣漪,說:


    “也不算騙他,左右不管是誰的子嗣,都與江家沒關係,我此生沒有另尋他人的打算。”


    “等過幾月,我讓青雲尋個小孩迴來,了了李叔心願,他年紀大了,還一直憂慮此事,對身體不好。”


    他說話時餘光頻頻看向淮瑾,這目光直率言辭坦蕩。


    淮瑾一聽就明白了,江束話裏意思,是這輩子非淮琅不可了,巴望著讓自己帶信呢,不過他才懶得管。


    江瑀道:“這樣也好,落霞穀分堂有專門收養孤兒的地方,你可以去那裏問問,看有沒有年紀合適的。”


    江束點了點頭,他見二人都不接話中重點,主動開口:“兄長,你可有聯絡阿琅的方法,能不能……”


    淮瑾轉著手中杯盞,神情冷酷地打斷他的話:“沒有。”


    江束道:“那他走時可有說去哪?”


    淮瑾本想趁他現在老實戲弄調侃幾句,可心裏又記著江瑀給的任務,覺得此時正是教育小孩的良機。


    他托著腮,鳳眸斜睨著江束:“前幾日阿琅好像是說過要去哪玩兒,是哪兒來著?唉,喬錚迴稟的事情太多,弄得我腦子都糊塗了。”


    江束冰眸中的亮光閃動了一下,看了眼江瑀,未作猶豫:“我會遣散那些江湖人士,保證不再給兄長帶去麻煩。”


    淮瑾閉眸,指尖按著太陽穴:“好像想起來隻言片語,說是什麽山什麽鎮。”


    江束道:“兄長拿去就是。”


    淮瑾飛速看了江瑀一眼,得意的挑挑眉,卻還是沒開口。


    江瑀端坐在石凳上,不知他在得意什麽,他擦淨手,專心致誌的剝著栗子。


    江束見他仍舊沉默,猶豫了片刻,從小荷包裏掏出金令放在桌上,這個金令是真好用,連皇宮都可暢通無阻,他還真有些不舍。


    都逼到這份上了,淮瑾猜他兜應該比臉還幹淨,也沒再為難:“想起來了,他說要去西湖劃船,再去靈隱寺拜佛。”


    江束微微皺眉:“他不是去過嗎?”


    “他才沒去,你手底下追的人是帶了麵具的暗衛,早就隨香客一起下了山。”淮瑾眸光輕動,笑著說:


    “他隨舅舅進了府,就沒再出去過,本還想著在這常住,等秋千架上的葡萄熟呢,可惜啊,這麽一架好葡萄,終是吃不到了。”


    他沒再接著說下去,因為江束臉色已經夠難看了。


    淮瑾終於將這話扔了迴去,心中大快,等江束告辭離去,他跨坐在江瑀膝上,得意洋洋的說:


    “竹籃打水一場空,氣死他。”


    江瑀摟著他的腰,又揉又摸:“你剛剛騙他了?”


    淮瑾扭著屁股,搖開江瑀的腿,身子下沉,將腦袋擱在他胸口:


    “我才沒有騙人,阿琅確實說要去遊湖,可眼下還有沒有心情去,那可就說不定了。”


    他這小模樣過分可愛,江瑀俯首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味道比栗子還香甜。


    伸指捏著軟糯的臉:“你都不確定的事,那說什麽一場空?”


    淮瑾仰著腦袋,說:“我指的是他賺的銀子,他藏了不少在臨山鎮,我本想找個機會都給他挖了。”


    “可他那怪脾氣,著實有些刺手,這下可好,自己主動交出來,省得我動手搶。”


    雖說江束性子古怪,但淮瑾哪會覺得不好下手,他沒如此做的原因,隻不過是擔心和江束關係更差,江瑀夾在中間為難。


    他把江束披著的乖巧皮囊剝了個幹淨,一邊給江瑀預警,一邊光明正大的收拾人。


    給淮琅解釋誤會,沒讓弟弟傷心的同時,又收了波江瑀的好感,還讓江束去了怨氣。


    荷包滿滿,美人在懷,哦……不,是在美人懷,這太圓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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