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江瑀走出涼亭的背影,江束一陣氣悶,淮瑾那樣對他,他不過刺了兩句,哥哥就開始護短了。


    淮琅本有些困惑,可聽江束這話,就知道皇兄又欺負他了。


    他絞盡腦汁的想著說些其他話,期望能多待一會兒,他抬起頭,看著那雙清淩淩的冰眸,輕聲道:“你……”


    “攝政王也好自為之,答應的事盡快兌現。”江束偏頭,雙眸冷然,他的側臉雪白,猶如天邊雲影,未曾染過塵埃。


    他看著神色淡然的人,一字一句道:“真將我惹急了,你也別想好過。”


    話落,江束起身離去,他油紙傘也未拿,纖細的身影融入綿綿細雨中。


    淮琅直到人影看不見了,還沒迴過神來,他眼眸泛紅,卻不是因沒被認出。


    他一個人落在亭中,委屈快要忍不住時,窗邊傳來幾下瓷器輕磕聲。


    轉過腦袋看去,就見皇兄趴在窗台上,手裏一上一下地顛著他的小阿福。


    淮琅的眼淚瞬間就憋迴去了。


    他將撿來的花瓣攏到手邊,然後一片片撥開,小小聲地走呀、不走呀的咕噥著。


    最後的不走念叨完,隻剩半片花瓣,他眨了眨眼,唿口氣把它吹跑了。


    江瑀手肘擱在桌案上,看窗外雨打梨花:“是你會哄孩子,還是阿琅本就不怎麽傷心?”


    “我給他提過醒。”淮瑾把小阿福塞進軟枕堆裏,“他要是再哭,就不禮貌了。”


    江瑀見他動作,無語地伸腿輕輕踢了踢:“你多大人了,怎麽還藏起東西來了。”


    淮瑾把軟枕擺擺好,將小阿福擋住,說:“他一哭起來就沒完沒了,我可不耐煩哄。”


    江瑀望著院中,淮琅正撐著傘,在秋千架旁摘葡萄卷須吃,他語氣困惑道:“阿束沒認出來,我怎麽瞧著他不像是有多失望的樣子。”


    淮瑾歎口氣,與他一起趴在窗邊:“沒什麽好傷心的,估計早就習慣了。”


    “沒認出來的又不止阿束一人,當初滿朝文武都沒認出來,他求的不過是自己在阿束心中是特別的。”


    江瑀偏頭望著淮瑾,語氣肯定道:“他在阿束心中,本就是特別的,特別到遇上與他有關的事,神魂理智都沒了,腦子也跟著不知丟去哪了。”


    淮瑾抿了抿唇,他當然知道,當初江束在大理寺審案時,再錯綜複雜的案件,他也能一步步抽絲剝繭,查得水落石出。


    若是剛剛涼亭裏坐的是刑案中的犯人,估計江束就會毫不猶疑的一眼認出了。


    又過了幾日,到了江瑀爹娘忌辰這天,顧燦特意準備了海棠樹,讓江瑀親手挖坑,將他去年砍掉的花都種了迴去。


    江瑀自然毫無二話,揮著鐵鍬鏟土,江束本想上前幫忙,但一瞧見泥土中翻出蠕動的蚯蚓,臉色霎時就白了。


    他以往倒也沒講究到看都看不得的程度,可自打從牢中出來後,這種情況就更嚴重了。


    幹燥的沙土還好,這種濕軟潮潤的汙泥簡直成了他的命門,嘔吐感遲遲退不下去,他扶著鐵鍬,不由自主的抽搐起來。


    睚眥必報才是他的本性,他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忍受淮瑾的惡行,若是可以見到阿琅,倒也無所謂。


    可淮瑾對他的威脅無動於衷,一日日的拖延時間,哥哥也不幫他,他難道還要這樣苦等下去嗎。


    他知道淮瑾的弱點在何處,而且他也有把握一擊必中,江束偏頭看向江瑀。


    那雙淺色的眸子側映陽光,被鍍上一層暖色,清澈得不像話,也溫柔得不像話。


    可卻不是看他,都被搶走了。


    惡意在難受中漸漸蔓延,思念在迷惘中無限放大,他眸底掠上一抹癲狂本色。


    忽然,在山靜鳥鳴的林中,江束聽到了一個細弱的聲音。


    “阿束。”


    軟糯含糊的聲音傳來,江束猶如被兜頭潑了一盆冰水,心中沸騰的惡意消退得幹幹淨淨。


    他急忙四下張望,仿佛怕嚇到人一般,聲音極輕極柔:“阿琅……”


    可周圍除了江瑀淮瑾,還有顧燦和幾個清理雜草的侍從,哪裏還有別人,可他確實聽到了。


    他急忙拽著江瑀的手臂,語調急促:“哥,你聽到阿琅的聲音了嗎,剛剛他在叫我。”


    江瑀被他拽的搖晃,不知該如何迴話,顧燦瞥了眼沉默不語拔著雜草的人,上前勸道:


    “阿琅怎麽會在這裏,你別是幻聽了,這幾日臉色一直不好,你在一旁歇會。”


    江束手足無措的站在樹蔭底下,那聲音太過細微縹緲,像是山風挾來的。


    他剛剛神思恍惚,也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幻聽,他想起從前抱著淮琅時,若是心中升騰起瘋狂躁動的念頭,他也會這樣輕聲喚著。


    一時之間,就更無法確定了。


    少頃後,擺好貢品香燭,三人跪在墓前,神色肅然虔誠,跪姿端正無比,一起對著江風恦和顧如茵的名字俯首拜下。


    從疑似聽到淮琅叫他後,江束一直遊離在外,返程時,他也未曾跟著眾人離去。


    孤零零一人跪在墓前,痛哭出聲。


    不過這些眾人是不知道的,他幼小時和長大後是兩個極端,能在人前流的眼淚,早在小時候就流光了。


    沒有江束同行,淮琅自然跟著皇兄和江瑀同坐一輛馬車,他呆愣愣地坐在車窗前,掀了竹簾往山上望。


    他實在不敢相信,江束怎會對他一向敬重的兄長露出那種眼神,那種似怨似恨,猶如寒風般淩厲如刀的眼神。


    淮瑾靠著車壁,沉吟少頃,說:“你剛剛為什麽忽然喊他,是發現了什麽嗎?”


    淮琅怔怔地放下竹簾,全身的力氣似乎被抽走,軟軟地倚在毛毯中:


    “沒什麽,前幾日他說手臂好了,讓你盡快兌現承諾,還說……還說若是將他惹急了,你也別想好過。”


    他略猶豫了會兒,還是淺淺地提醒了一下皇兄,以江束瘋到沒邊的性子,他還真有點擔心。


    淮瑾看了他片刻,握緊江瑀伸來的手,輕笑了幾聲:“承諾我早已兌現,不必理會他。”


    淮琅聞言,微微睜大了眼睛:“皇兄答應了他什麽,為何兌現了他都不知道?”


    淮瑾說:“答應讓他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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