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瑾身子猛然僵住,為什麽要突然看他眼睛,師兄是想戳破他偽裝,趕他出去嗎?


    江瑀抱住撲到懷裏的人,不等他開口,便連忙說:“安安,沒關係的。”


    “我知道你蒙著眼睛,隻是因為生活窘迫,想讓別人多給賞銀,才不得已這樣的,對不對?”


    淮瑾被他攔下快要脫口而出的道歉,順著江瑀的話,窩在他懷裏點點頭,懇求似的說:“別趕我走,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


    江瑀曲指給他一個腦瓜崩:“還真讓我詐出來了,誰說要趕你走,隻是不想你繼續蒙著眼,若是摔倒把臉磕花了,我可就不喜歡了。”


    江瑀暗暗歎口氣,舅舅刀子嘴豆腐心,見他真喜歡這人,定會要幫他看眼睛和嗓子。


    到時小哭包為了糊弄人,真將眼睛弄傷可怎麽辦,再說淮瑾向來怕黑,蒙著眼肯定極為難受。


    江瑀貼近在他唇角親了一口:“安安這麽好看,眼睛肯定也特別漂亮,給我看看?”


    淮瑾聽話的解下錦帶,長久不見陽光的雙眼,微微眯了眯,羽睫纖長,瞳仁漆黑明亮,像是圓溜溜的黑曜石。


    他眨了眨眼,水潤潤地凝視江瑀。


    江瑀迅速斂去眸中寵溺神色,略有些失望的說:“倒也不算很驚豔,有些配不上這張臉,不過還是很好看了。”


    他如此反常,淮瑾簡直猜不透他在想什麽,以前江瑀明明最喜歡他眼睛了。


    就連做那事的時候,也會捧著他的臉細瞧,輕吻他眼尾,說些讓人臉紅耳熱的動聽情話。


    怎麽換了身份又不喜歡了,他明明都認出是自己了,淮瑾見他要起身,抱著他的腰不讓走。


    “哥哥……”


    江瑀悶悶‘嗯’了聲,將他腦袋攬到自己懷裏,輕輕揉了揉:“是我說錯話了,安安聽過便罷,別往心裏去。”


    淮瑾搖了搖頭:“沒事的,哥哥說什麽,我都不介意。”


    江瑀夾著他的臉,微微抬起,本想落在眼尾的吻,重重地親到了淮瑾臉頰上。


    帶著點恨他不生怨言的狠勁兒。


    他都移情別戀了。


    怎麽還跟個軟包子似的。


    江瑀指尖揉搓著淮瑾臉頰,眼睫低垂,好似在思索著什麽。淮瑾微抬下巴,凝視眼前幹淨透澈的人。


    那雙淺眸中隱含憂思。


    似是在擔心,他在擔心什麽?


    他明知自己身份,卻裝作不知,還一點都不生氣,連一見鍾情要成婚的話都說出來了,


    處處寵著他,要什麽給什麽,甚至為了小瞎子,還訓斥了江束,江瑀從前可沒為了他,說過江束什麽。


    他還在自己麵前處處詆毀‘淮瑾’,說的毫不留情,連晦氣東西都脫口而出。


    他昨晚要宅子銀票,隻是想讓江瑀覺得自己是為了錢,才跟他在一起,他不想讓江瑀太過喜歡這個身份,誰知江瑀早就看穿了。


    若非知道他已看穿自己身份。


    隻江瑀另結新歡這一點,都會讓他傷心死,淮瑾細細想著,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麽。


    眼前忽然投下一片暗影,淮瑾側首望窗,對上江束陰沉沉的眼眸,他挑釁般的輕抬眉梢:“弟弟來啦!”


    江束淺笑,冰眸側映斜射的驕陽,他偏頭看著哥哥:“這人怪厲害的,瞎子都能裝。”


    江瑀曲著腿,手肘擱在膝上,散漫一笑:“我也才詐出來呢,賣慘騙我銀子,是要好好教訓一下。”


    江束正待接話,就聽哥哥繼續說:“宅子的事怎麽樣,牙行那邊可有消息?”


    這就是你說的教訓!江束又收到一個挑釁般的笑,他見小瞎子背對著哥哥,使勁作死。


    反而笑得愈發和煦,輕飄飄地說:“宅子已經讓人去看了,哥哥喜歡聽曲兒,我尋了幾個樂伶,要不晚些時候叫來與小瞎……與兄長切磋切磋?”


    淮瑾臉上的笑意瞬間消散,眸色冷冽的看著江束,湯圓想死是不是,師兄這麽喜歡他,才不會……


    “也好。”江瑀支著下頜,語氣添了幾絲慵懶,“冬日無聊,聽聽曲兒打發時間挺好的。”


    “哥哥……”淮瑾不敢置信,側身眼巴巴的望著江瑀,“你想聽曲兒,不是還有我,尋別人做什麽?”


    江束眉睫輕動,笑吟吟道:“一枝獨秀,哪比得過百花齊放,兄長琴技爐火純青,難道還怕與同行切磋?”


    他輕輕咬著‘同行’二字,成功讓小瞎子臉上掠起怒色。


    他們也配!淮瑾倏地看向江束。江束瞧見他眼中狠厲神色,雙眸不自覺微微眯起。


    小瞎子不是善茬啊。


    兩人對視片刻,江束站在哥哥的視線內,眼神不敢太過放肆,隻能含著笑,隱約泄出幾絲得意。


    他心中暗恨:一個賣藝的,也敢來勾引我哥,等哥哥厭棄了你,立即刨坑將你埋了。


    江束視線沿著小瞎子身上輕滑了幾個來迴,仿佛在說:就憑你,也想跟我鬥。


    淮瑾背對江瑀,整個人如同出鞘的劍,淩厲中帶著冷冽,什麽話也沒說,氣勢傲然,壓得江束不自主身冒冷汗。


    見哥哥側身拿桌上的茶盞,江束如同解了桎梏,他哪肯錯過這機會,雙唇微動,朝小瞎子無聲地念了句什麽。


    淮瑾騰得一下站起身,怒嗬道:“你還敢這麽說!”


    江束微怔,餘光見哥哥看過來,神情立轉無辜:“我說什麽了?兄長眼睛好了,莫非耳朵又壞了不成。”


    江瑀端著茶盞,見淮瑾站在軟榻上,伸手拍了拍他屁股:“怎麽了?至於就氣成這樣。”


    淮瑾蘊出的迫人氣勢。


    被屁股上的手,拍得煙消雲散。


    他驀地轉過身,遮了大半陽光,皺著眉看了江瑀一刹那,什麽也沒說,跨步跳下軟榻,‘咚’的一聲把自己扔到床上。


    他生氣了。


    這個時候,怎麽能拍他屁股。


    江瑀看看鬧脾氣的淮瑾,再看看乖巧純然的弟弟,不知該作何決斷,隻能瞪著茶盞,大聲嗬斥:“你欺負他作甚?”


    “我沒有……”江束見哥哥生氣,下意識解釋,話音未落便知道上了當。


    低頭時他掃了眼床上的小瞎子,見他手肘撐床,支著側臉,老神在在的看著自己,臉上笑得極為討打。


    他媽的。


    江束一邊頷首認錯,一邊在心裏罵了這輩子的第一句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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