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祭過後,淮瑾有些鬧脾氣。


    可能是因為禮服實在太好看了些。


    反正江瑀是這麽覺得的。


    他哄了好幾日,結果越哄淮瑾脾氣越大,至於原因嘛,還是禮服太好看了些。


    淮瑾受不住他天天鬧自己,無奈的將那些華貴威儀的親王服都藏了起來,換迴了柔弱小白花人設。


    一身清冷遠山藍的寬袍,配著眼瞼下的青黑,讓來府中議事的朝臣都不忍再多加責備。


    可江瑀愈發兇了。


    像是看見了小魚幹的葡萄!


    簡直豈有此理!


    淮瑾在被頂哭不知多少次後,終於明白了些什麽,這是肚裏攢著氣呢,從迴京見到劉清晝開始。


    江瑀心裏就始終不安,最開始給他吃也好,說愛他也好,問他是誰的也好,壓著他睡也好,都源自於心中不安。


    現在不安消散,該討債討債,收拾自己毫不手軟。


    他能怎麽辦,寵著唄!


    誰讓他這麽在乎自己。


    不出意料的,淮瑾將人寵病了。


    李濟安收了脈枕,丟下一句“節製”,就提著藥箱退出了房,他是拿這兩人沒法了。


    剛出院子,他就與得知消息趕來探望的江束迎麵遇上,江束擔心哥哥身體,拉著李濟安細細詢問。


    李濟安恪守醫者準則,半個字也沒透露。


    江束愈發擔心,疾步進了屋子,掀簾時就見江瑀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淮瑾撐著精神坐在一旁。


    兩人還都是一副沒睡好的樣子。


    這……沒睡好能是為什麽,總不可能是為了擼貓吧,原來這事弄多了人還會生病,難怪小皇帝近日神色懨懨的。


    昨日出來的都是水,應該沒事吧。


    淮瑾放下李濟安開的藥方,看向江束的眼睛裏透著審視,低聲問:“阿束消息真靈通,這麽快就知道了,可用過早膳嗎?”


    江束拿起他手旁的藥方,抬眸看向淮瑾,唇角勾起的笑有些意味深長:“沒有,得到消息一大早就趕過來了。”


    “剛在院外碰見李太醫了,問他什麽也不說,不愧是是宮廷中人,口風甚緊啊。”


    淮瑾深深地看著他,江束這話是明明白白的告訴他,他在王府裏安插了人。


    他這麽明目張膽的說出來,不怕自己動手拔除,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江瑀也知曉此事。


    江束上次借淮玨支開自己,應該就是為了說這件事。


    淮瑾氣唿唿的捏了一下江瑀的手:“事關病人隱私,李濟安當然不會隨意宣揚。”


    江瑀病中昏沉,什麽也不知道,手被捏了,就下意識地拉進懷裏抱著。


    江束凝視著手中藥方,說::“聽說玨郡王最近在處理貪賄案,淮瑾兄長覺得他做的如何?”


    淮瑾看了看江瑀,聲音又輕又冷:“貪賄案牽連甚廣,由三司會審,郡王隻是從旁協助,阿束問這個做什麽?”


    他的手被攥在被子裏,上身坐不直,淩厲氣勢便散了幾分,江束輕飄飄地瞟了他一眼,似乎在說他為何明知故問。


    他就不信淮瑾這麽聰明的人,會不清楚他的意圖。


    淮瑾被看得氣息微滯:“事情攤開了講,才能說的清楚,淮玨的事不是一時半會能定下來的,阿束何不先跟你兄長說一下。”


    江瑀燒的糊塗,他模糊中隻聽見弟弟有事與他說,輕聲問道:“阿束有何事要說?”


    江束放下藥方,聲音溫和:“無事,哥哥好好休息,把身子養好最重要。”


    淮瑾也知現在不是好時候,他輕輕拍著錦被,將人哄睡後,朝外間使了個眼色。


    江束起身離了床前的小杌子,率先出了房間。


    庭院裏秋陽和煦,小雲雀在簷下歡鳴,今日天氣很好,江瑀若不是生病,此時通常會一邊坐在亭中逗貓,一邊等著淮瑾從書房歸來用早膳。


    江束不喜燦陽,退到簷下的濃陰處:“我哥身子這麽弱,你不怕我說出事實,把他氣出好歹來?”


    誰讓你說事實了?淮瑾看著攏在陰影中的江束,就憑淮琅現在頹靡的狀態,他是不喜江束的。


    傷人,也不一定需要動手。


    他不確定江束對淮琅到底有沒有真心,若事實果真如淮琅所言,江束事後不生氣,也有可能是為了他兄長著想。


    他望著桂樹下的小狸奴,直接問道:“你喜不喜歡阿琅?”


    江束道:“喜歡。”玩。


    淮瑾皺眉:“濁水汙泥是你說的?”


    江束輕描淡寫:“是。”


    淮瑾目光如同寒霜過境一般掃向他:“你既喜歡他,為何又要說這樣的話傷他?”


    江束神色寧靜,語氣不帶有任何溫度:“難道不是事實嗎?”


    淮瑾麵色冷冽地沉默了片刻,緩緩問道:“你之前對他唯恐避之不及?怎麽會忽然轉了性?”


    江束歪著頭瞅了他半晌,突然笑了起來:“嚐了一口,味道略酸,但尚有些清冽滋味。”


    這人拿他弟弟當什麽!


    淮瑾正要發怒,就見江束看向他身後:“哥,你病了就好好歇著,起來做什麽?”


    江束邊提醒淮瑾,邊快步上前扶著江瑀的手臂,淮瑾一肚子氣頓時散了個幹淨,仔細迴想了一遍剛剛的對話。


    確認沒什麽不好言論,才略略放心。


    江瑀記著那晚淮瑾說的話,擔心弟弟又胡鬧,結果剛出來就被發現了,什麽也沒聽到:“什麽東西略酸?你不是不喜歡吃酸的嗎?”


    江束抿唇微笑:“葡萄。”


    江瑀睜大眼睛:“你把我貓吃了?”


    “沒有,是果子。”江束掀了簾,伸指探了探他的額頭,“哥哥怎麽給貓取這麽個名兒?”


    江瑀在床邊坐下,他走了幾步,把腦子都晃成漿糊了:“照著娘親的名取的。”


    江束滿頭黑線:“哥哥是說照著娘親養的貓取的吧。”


    江瑀病懨懨的:“對呀,我就是這麽說的。”


    你是我哥,你說什麽都對,江束給他蓋好被子,見淮瑾端了藥碗過來,乖巧的退到一旁:


    “哥哥,你先好好歇著,等葡萄不酸了,我再帶給你瞧瞧。”


    他說著看了眼喂藥的淮瑾,告辭退出房間。


    江瑀被藥苦的還沒接上話,弟弟就跑沒影了,語氣納悶:“瞧什麽,葡萄有什麽好瞧的?誒!我貓呢?”


    淮瑾氣得雙唇緊抿,他哪裏不知道江束的意思,這是非要等淮琅出了宮,他才肯跟江瑀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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