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瑾俊眉微蹙,猶豫又猶豫才說:“隻剩一粒了,要不……”


    江瑀道:“阿瑾,他是為了救我才受這麽重的傷。”


    “這本就是他應當做的。”淮瑾握著他的手,“這藥珍貴,他已經吃了一粒,若是救不迴來……”


    “給我。”江瑀雙眸濕潤,連肩膀都在顫抖。


    淮瑾將人抱進懷裏,輕聲說:“你沒了功力,身子又不好,若是以後……”


    “若不是他,我已經死了。”江瑀眼裏全是淚水,聲音哽咽,“阿瑾,求你了。”


    “我給他就是,你別哭了。”淮瑾見他哭得傷心,擔心喬希若真出什麽事,江瑀心裏又留下疙瘩,隻能把藥扔給床榻邊的太醫。


    他揉著江瑀的發:“你臉色不好,先迴去歇著。”


    江瑀固執的站在原地:“你迴去處理政事吧,我就在這守著。”


    淮瑾喚來小安子,不容拒絕道:“帶公子去收拾一下,再尋李濟安過來給他看看。”


    江瑀盯著太醫把藥喂進喬希的嘴裏,對喬籬道:“那師兄在這看著,有消息立刻派人通知我。”


    喬籬躬身應是,江瑀拉著還欲問話的淮瑾出了房間。


    院中桂花香濃,遊廊中有微風浮動,江瑀染血的衣袍隨風輕晃,他瞟了一眼淮瑾,淡聲道:“此事是我計劃不周,你別生氣。”


    “什麽計劃?”淮瑾眉頭不由一跳,他攥著江瑀的手,“你不會是想以身犯險將人引出來吧?”


    江瑀清澈透底地眼睛看著他,冷哼一聲:


    “誰讓他覬覦你,我大方不了。”


    淮瑾稍稍有些怔住,突然覺得整顆心都甜滋滋的,但是他胸口還是兜著氣:


    “胡鬧!若是你真出了什麽事,叫我怎麽辦?你怎麽也不先跟我商量一下。”


    “還有,你差人去拿藥,為何不讓人說清楚,你知不知道我快被你嚇死了。”


    說清楚了這藥就拿不迴來,江瑀暗道。


    “別氣了,我這不是沒事嗎。”江瑀輕柔的笑著,將人摟進懷裏,在他耳邊輕輕說,


    “我跟阿束去信了,以後不將你藏起來了,過幾日帶你去見他,你說他該叫你什麽呢?”


    他嘴角憋著壞笑:“嫂嫂?”


    淮瑾咬了咬牙:“叫哥哥。”


    江瑀夾著淮瑾的臉,在他唇上輕啄了一口:“都隨你。”


    在這聲縱容裏,淮瑾將他摁在廊柱上,傾身上前想堵住他的唇,他早就想吻他了。


    從聽聞受傷的不是江瑀,從看見他渾身衣衫沾血,他就想吻他。


    江瑀不喜人前與他親密。


    所以他忍了許久。


    江瑀後背被磕痛,他微微後仰著躲開淮瑾的唇,強勢地將淮瑾往旁邊扶欄上壓去,斜插入廊的桂枝在觸碰中落下碎金。


    淮瑾掌心落了幾朵香,他未曾理會,默契地與探尋而來的五指相扣,江瑀吻著他白皙的頸,吻著他精致的耳垂,柔軟的唇在他臉頰遊移。


    他嘴裏還餘著血腥氣,不敢讓這小哭包知道。


    正想著怎麽糊弄過去時,不遠處的屋頂忽然“哐當”一聲,緊接著傳來暗衛的唿聲。


    “有刺客,警戒!”


    幾個暗衛迅速出現,持刀護在廊外,雖然是背對著他們二人,但江瑀清俊的臉還是紅了一片。


    淮瑾眼神陰鬱的側首看向遠處屋頂,那裏已經沒有人了,風中傳來細微的踏枝聲,暗衛分了一批追出去。


    “退下!”


    人都跑了還擱這杵著做什麽。


    一點眼力勁都沒有。


    *


    江束站在碧紗窗前,望著院中的木芙蓉,宛如輕紗般的白色花瓣在風中輕顫,潔白剔透如霜。


    白的也不一定就幹淨,那雙腿就髒得很。


    江束扔了敷臉的帕子,帕中裹著的冰塊跌落在桌案上,發出碎裂的清脆聲響。


    青雲見他臉色微冷,不由出聲喚道:“公子……”


    “無事。”江束走到銅鏡前照了照,臉上的紅印未消,“舅舅還沒迴來嗎?”


    話音剛落,窗欞就傳來開合聲,顧燦身著一襲灰衣,翻進了屋子。


    “舅舅,我哥怎麽樣了?”


    他將佩劍扔在一旁,呈大字型倒在軟榻上,喘著粗氣道:“茶。”


    江束抬手讓青雲去外麵守著,自己拎著茶壺上前。


    顧燦連飲好幾杯茶才說:“那群人太能追了,我兜了半座城才甩掉他們。”


    “你臉怎麽迴事?早上出門還好好的,又被小皇帝撓了?”


    江束放下茶壺:“先別說這個,我哥怎麽樣了?”


    顧燦用巾帕抹著脖頸間的汗:“他好得不得了,還能壓著人親,你擔心他作甚?”


    江束眉間一跳,不知被他這話戳到什麽痛點:“他不是被迫的嗎?”


    “我懷疑你弄反了。”顧燦起身,把巾帕擱在銅盆裏淘洗,“他強迫別人還說得過去。”


    江束聞言放下懸著的心:“今天定王急匆匆地去找小皇帝拿藥,我還以為是兄長出了什麽事。”


    顧燦道:“是有個人重傷了,看著像是你哥的好友,元氣大傷,救迴來恐怕也活不長久。”


    江束俊臉微沉:“舅舅查的怎麽樣,到底是誰要對我哥不利?”


    “劉清晝,劉太傅家的幼子。”顧燦把帕子晾好,坐迴軟榻上,“有吃的嗎?”


    江束從食盒裏取了糕點推過去:“他不是死了嗎?前兩天詔獄把屍體都送還劉家了。”


    “沒有死。”顧燦撿了個荷花酥吃著,“逃出去了,外麵的禁軍都是以抓盜匪的名義搜城,可見定王沒打算因他治罪劉家。”


    江束臉色有些難看:“劉清晝都對我哥下殺手了,他居然還顧念劉家,將人全下獄了,我就不信劉清晝能坐得住。”


    顧燦道:“可能其中有什麽隱情吧,別光說你哥了,你的臉是不是小皇帝撓的?”


    “舅舅別擔心,他吃虧更大。”江束脊背直挺,坐得端莊,“不行,等晚上我要去一趟定王府,不親眼看看我不放心。”


    顧燦沒理他後麵一句,咬著荷花酥好奇地問:“我知道你是個不好惹的性子,說說看,小皇帝怎麽吃虧更大。”


    江束端著茶杯沉吟須臾,說:“你別問,反正哭的不是我。”


    小皇帝都哭啦!顧燦挑了挑眉:“他沒找定王告狀?”


    “有臉他就去說。”江束抿了口茶,神色聲音都很平淡,明顯心不在焉,在想著別的事情。


    顧燦似有所悟,輕輕“嘖”了一聲。


    江束放下茶杯,走到桌案前寫了張帖子:“青雲。”


    青雲掀簾入內,江束把帖子遞給他:“親自交到劉清宿手上,說本官約他明日過府一敘。”


    青雲接過帖子,頷首領命。


    顧燦道:“劉家這兩天忙著治喪,怕是不會應約。”


    “由不得他。”江束語氣淩厲,“劉清晝敢對我哥下手,我就先剁了他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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