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騎在喬希胸口上,左嗅嗅右嗅嗅,最後臥在江瑀邊上,跟他一起望著房梁發呆。


    江瑀一邊攛掇小狸奴上梁偷酒,一邊說:“要不你先忍忍,等我當上穀主,廢了這條規矩。”


    “忍不了。”喬希起身夠江瑀身邊的竹籃,輕嘖道,“一身苦味,剛喝完藥還惦記酒,不要命了。”


    喬希說完不知想到什麽,神色微頓:“不愧是我養大的。”


    江瑀攤攤手,對這個說法表示認同:“這幾天外麵禁軍查得嚴,你找的那幾人也不知靠不靠譜,要是他們沒逃掉,誰去挖你?”


    喬希一臉懶散地眯著眼,不在乎道:“多大點事兒,沒人挖也好,底下躺著更舒服。”


    “哥!”江瑀驀地起身,“你……你再這麽說我就不幫你了。”


    喬希逮住被他嚇得跳起的貓,說:“安心啦~~昨天我見禁軍查得嚴,也擔心出岔子,就去見過那幾人了。”


    “酬勞給的多,有人守著挖我。”


    江瑀睨了他一眼:“拿壇酒來,不然解藥沒得吃。”


    “沒得商量。”喬希把貓壓胸口上趴著,說,“我還挺願意躺底下的。”


    見江瑀又要暴躁,他笑了笑:“明天巳時,就在王府東邊的街口,速戰速決。”


    “喬籬怎麽辦?”江瑀轉過身,趴在窗子邊觀察院門方向,“他明天肯定會跟著,劉清晝還沒抓到,你支不走他的。”


    “早知道詔獄關不住,昨天就先不說這事了。”


    話音剛落,他後腦勺就挨了一下,喬希收迴手繼續擼貓:


    “你早該說的,我昨天聽師弟們說起時都嚇壞了,這麽危險的事,你也敢藏著掖著。”


    江瑀揉著後腦勺,眸色沉鬱:“我說了又如何,還不是關詔獄裏讓人跑了。”


    “他對淮瑾有恩,淮瑾幾次放過他,他對我又恨之入骨,殺了他我怕淮瑾心裏難受,不殺我心裏又難受,再說那劉清晝一直攛掇我跟淮瑾講,你讓我怎麽辦?”


    喬希連日難眠,聽著這繞圈的話隻覺頭疼,捏著眉心沉吟須臾:


    “你是不是怨主子沒當場殺了他?”


    江瑀沒有迴答,眉宇微蹙:“昨天他哭得兇,把我腦子都吵懵了,現在細想想,劉清晝做的那些事,淮瑾未必就不知情。”


    “他一向聰明,我都能猜出來,他怎麽會不知道,肯定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呢,再說那兩鞭看著兇狠,我瞧著也沒傷筋動骨。”


    這就是怨了,喬希心裏暗道。


    他在腦中想象了哭得兇的淮瑾,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主子又不精練武藝,空有蠻力怎麽讓人傷筋動骨……”喬希見他手指節攥得發白,忽然住了口,說:


    “我昨天在街上打聽過了,主子下的命令是全力搜捕,生死勿論,從這就可以看出劉清晝越獄一事跟他沒關係。”


    “我說你怎麽將我胡思亂想的毛病也學了去。”喬希不會安慰人,言簡意賅道,“你就直接說,就算主子是有意放他一馬,你會如何?”


    能如何?江瑀仰起頭,衣領摩挲著頸後牙印,酥麻觸感讓他一陣心煩氣躁。


    這劉清晝奇怪到讓喬希都覺得納悶。


    喬希有些走神,一個不防被小狸奴舔了嘴,他抬手擋開,瞪著貓說:


    “就算是如此,你也離不開。”


    江瑀咻的迴頭,氣唿唿道:“我憑什麽要離開,我留下來弄死他!”


    “好好好,你弄死他。”喬希敷衍著答話,也不在意他說的是誰,“醒酒湯可算是來了,我頭都要被你吵炸了,差點沒聽到他進院子。”


    江瑀聞言看向窗外,訥聲說:“喬籬明天怎麽辦?這話題都跑偏了!你沒事打我幹嘛!”


    喬希又給了他一下:“這事不用你操心,支不走就算了,你現在處境危險,讓他看著也好。”


    房門被叩響,江瑀下榻開門,喬籬見他衣襟被壓出褶皺,鞋子也是趿著的,蹙眉道:


    “沒人看著就現原形,哪裏都能……”


    “要你多嘴。”喬希從小就見不得他教訓江瑀,說,“主子現在都不介意我們來往,就你事多。”


    喬籬把食盒放桌上,把粥食點心拿出來,迴頭見江瑀又歪榻上去了。


    兩人都是一副懶骨頭的模樣。


    “主子知道你們二人是這麽來往的嗎?”


    “你不說就沒人知道。”喬希沒好氣道,“你擺桌上幹嘛?拿這邊來。”


    江瑀伸腿,把踹到一邊的小幾勾過來:“有沒有糖糕?”


    喬籬沒理他,將碟子碗筷擺好。


    喬希從食盒中取了放點心的瓷盤,遞到江瑀麵前:“你不是不愛吃甜的嗎?”


    江瑀撿了塊糖糕咬著:心裏還惦記著醉西施,話說的無比可憐:


    “苦的喝多了,就嚐不出甜味了。”


    喬希接過醒酒湯,防著葡萄的爪子,舉得老高:“給你糖罐要不要?”


    喬籬抓貓的手微頓,反倒被小狸奴撓了一下。


    “不要。”江瑀捏著葡萄的後頸提到自己懷裏,“我都忘了喬籬師兄不喜歡貓啊狗的。”


    喬希眉梢微挑,眼神悠悠地停到喬籬手背上:“該!從小就不招人喜歡,連貓都不待見你。”


    喬籬沒說話,端著粥碗自覺的坐在江瑀這邊。


    喬希見江瑀一手壓著亂撲騰的貓,一手吃糖糕,眼睛還往梁上亂瞄,忍了片刻,到底伸腿踹了喬籬一腳:


    “去拿壇酒下來。”


    “你就慣著他。”喬籬放下碗,起身竄上房梁,“下午主子迴來聞見他身上酒味,不打死你才怪。”


    江瑀笑得雙眸泛光:“沒事,我待會迴去洗個澡,就聞不到了。”


    酒水入盞,江瑀在令人沉醉的香氣中,跟喬希對視須臾。


    喬希看著眉間攏上愁緒的江瑀,從他眼中看出不舍,心裏輕輕嘖了一聲。


    自己走了,他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穀中的師兄弟,雖然愛護江瑀,卻隻會在力所能及的的範圍對他好,誰也不會為了他忤逆淮瑾。


    喬希想起初聞酒香的小少年,說了與當時相同的話:


    “就給你嚐一口。”


    *


    申時初,淮瑾進屋時,就看到醉得一塌糊塗的江瑀,他還沒來得及發火,就被一雙泛著波光的眸子迷住了。


    江瑀趴在榻沿,捏著相思鳥把玩,眼角眉梢都撩著壞:


    “怎麽才來?”


    淮瑾看他半晌,浪蕩地說:“悍妻管得嚴,偷溜出來費了些心思。”


    江瑀支著下頜,眼尾含著委屈,像隻狐狸:“害我等許久~~”


    淮瑾唿吸微沉,被他看得心頭發熱,伸手勾了一縷江瑀頰邊的發:


    “要我怎麽彌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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