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瑀喜上眉梢:“他除了長得好,還很有錢,這座城也買的下來,還有……”


    說書人雙眼瞪得溜圓,心道這傻子尋死幹嘛還拉著自己,他再不敢打那錠銀子的主意,不等江瑀說完就起身抱拳:


    “在下無能為力,告辭!”


    江瑀連忙拉著人,把銀子往他手裏塞:“先生怎麽說走就走,不要銀子了?”


    說書人連連推辭:“不要了不要了,我是個說書的文化人,不懂市井裏麵的汙言穢語,實在是愛莫能助。”


    茶樓底下忽然傳來一陣吵嚷聲,小安子暗道不好,他走到窗口望了一眼,就看到那熟悉身影,立即小聲道:“公子!主子來啦!”


    此言一出,江瑀也慫的很快,拉著說書人道:


    “不罵人不罵人,你繼續說書吧,就講剛剛那出風流戲子俏佳人。”


    有錢不賺王八蛋,說書人收了銀子,繼續站在說書台上拍他的板。


    淮瑾指尖轉著一枚粉色香囊,施施然的進了屋,說書人的定場詩剛好講完。


    江瑀撐著下頜百無聊賴的聽著,心裏卻在迴顧剛剛學到詞兒。


    說書人一見著淮瑾的樣貌,就知道這位公子要罵的人是誰了,想起剛剛的事,他有些忐忑難安,連話都說的不甚利索。


    茶樓的夥計上了茶,淮瑾將荷包扔在桌上,坐到江瑀身側:“我說句話的功夫,你就跑沒影了,也不知道等等我。”


    江瑀未曾答話,撿了荷包細瞧:“哪來的?還挺好看。”


    “別人扔過來的,喜歡的話送你了。”淮瑾端著茶抿了一口,看著說書人:“你話都講不清楚,還做這行當,趁早換碗飯吃。”


    說書人挑了挑眉,他講了大半輩子書,還是頭一次被人如此質疑,頓時丟下心中的不安,滔滔不絕、繪聲繪色的講起故事來。


    “話說這姑娘啊,也是個書香門第出來的,不料卻被戲子的皮相所惑,做出逃婚的事來……”


    聽到一半,屋外傳來敲門聲,小安子上前開門,敲門的是一位麵帶羞窘的年輕人,他身後還跟著位明豔可愛的小姐。


    她在門邊含羞帶怯的望了屋內一眼,在看到淮瑾後臉上頓時飛出一抹紅霞,小聲道:“兄長,就是那人。”


    年輕人順著妹妹的目光看去,見那人相貌俊秀,氣質疏朗,明顯非等閑人,他心中暗自點了點頭,抱拳行禮道:


    “打擾公子雅興了,在下付絕,見公子風采出眾,想來交個朋友。”


    付絕自認為他不是貿然過來打攪,這番話說的也極為有禮。


    卻不料屋中的人隻是打量了他片刻,隨即朝侍從使了個眼色,他們兄妹二人就吃了閉門羹。


    付絕是南陽知府之子,從小也是眾星捧月長大的,還沒受過如此無禮的待遇。


    他心中暗道:明明這位公子接了妹妹的荷包,為何現在卻是這樣的態度,


    付絕猜測他可能年紀輕,不知曉本地習俗,遂也沒生氣,再次敲了敲門,語氣溫和道:


    “公子,你接了我妹妹的荷包,按南陽習俗,是同意議親的……”


    屋內,江瑀聽到門外的話,把荷包塞在淮瑾手裏,一臉看好戲的神情:


    “你自己手欠,接了人家的荷包,現在置之不理算怎麽迴事,好歹將人請進來說清楚。”


    淮瑾側頸望了他一眼,見他毫不在意,心中惱怒,他抬眸朝小安子看了看。


    小安子立即會意,上前將門打開。


    付絕進了屋,拱了拱手將南陽的習俗講了一遍,問道:“請問兄台名姓?”


    “淮瑾。”


    付絕愣怔了一瞬,淮姓雖為國姓,並不常見,但隨國也有不少。


    可南陽郡中好像並無誰家姓淮,他並不想將妹妹遠嫁。


    付絕瞪了一眼不斷拽自己袖子的妹妹,猶豫了半晌,還是想著打聽清楚再做考慮:“請問兄台的名是哪個字?”


    “握瑜懷瑾。”聲音冷冽中透著威肅。


    隨國這麽大,姓淮的不少,但今上登基後,姓淮取名敢從玉的隻有天家。


    付絕連忙拉著妹妹跪下行禮,戰戰兢兢道:“不知是殿下駕臨,剛剛冒犯了,還請殿下恕罪。”


    說書人常居南陽郡,當然認識付絕是誰,此時見他跪下了,忙不迭的閉嘴跟著跪下。


    淮瑾朝說書人抬了抬手,示意他繼續。


    江瑀見他立時就猜出淮瑾的身份,不由一臉納悶:“阿束當時怎麽就沒他這麽聰明呢?”


    “我跟他說的是‘暮景桑榆’,他當然猜不出來。”淮瑾笑著捏了捏他的手,“不過他現在應該知道了。”


    說書人的腳軟塌塌的倚在桌子腿上,嗓音顫顫悠悠的講著風流戲子入館接客,俏佳人淪落風塵,


    付絕的妹妹跪在地上,悄悄抬頭看了眼淮瑾,頓時被他的笑蠱惑得不輕,不由出聲道:


    “小女子丟荷包時不知是殿下……”


    她推搡了一下兄長阻攔的手,繼續質問:“殿下既然無意,為何要接小女子的荷包?”


    淮瑾掃了她一眼:“先生講的故事,倒不如你做的事有意思,你一個閨閣女子,在大街上隨意扔荷包招婿,是有多恨嫁。”


    小姑娘麵色慘白,怒視道:“扔荷包本就是南陽特有的習俗,殿下既不知,大家解釋清楚便罷了,我也不是那死纏爛打之人,殿下怎能將我與那恬不知恥的崔月兒相提並論。”


    她話音才落,江瑀驀地看向她:“崔月兒?”


    他驟然站起身,將桌上的茶杯都帶翻了,眼神冷厲的掃向說書人:“你這故事……”


    說書人被唬了一跳,連忙跪地解釋:“是去年杭州傳過來的,據說這俏佳人乃是杭州城內崔攀的獨女崔月兒,有好事者聽後編成了戲曲小詞,小的也是跟風講講,不是我編的啊。”


    那個如年畫娃娃一樣的小丫頭,現在……


    他厲聲喝問:“此乃崔家私事,怎麽會鬧得人盡皆知,再說那崔家姑娘不是跟心上人走了嗎,怎麽會落到如此地步?”


    淮瑾冷冷的掃了一眼說書人,見他嚇得不敢言語,才慢悠悠的抬手將傾倒的杯盞扶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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