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瑀下意識便想將人推開:“快起來,阿束還沒走遠,等會聽到了。”


    “迴答我!!”


    淮瑾冷冷地凝視他,將江瑀掙紮的雙腕交疊扣在他的頭頂錮住。


    兩人靠得極近,彼此唿吸都感覺得到,江瑀心中大亂。


    “……沒有,沒有想成親。”


    淮瑾對他這明顯敷衍的迴答極為不滿,朝他白皙的頸間咬了下去。


    自從李濟安說他身體不好,他都壓抑著自己,沒再碰過這人。


    眼下縱使心知不對,他因怒意驟起竟漸漸生了幾分興致,埋在他頸窩裏不肯起來。


    江瑀察覺到身下異樣,手指禁不住微微有些發抖:“也是,眼下我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你可抓緊些,免得等會人死了。”


    說著便不再反抗,已經陷在了泥潭中,越掙紮隻會越陷越深。


    淮瑾驀地停了動作,看著身下頹喪的人,四肢百骸裏的滾燙熱血被這一瓢冷水澆得涼透。


    他目光森冷,伸手鉗住江瑀的下頜:


    “你要是死了,江束與你兄弟情深,定不忍見你泉下孤寂。”


    “你……”


    江瑀驚的勃然色變,心裏那根緊繃的弦徹底斷開,震得腦子嗡嗡作響。


    他縱使心中不甘,卻還是百般討好眼前這人,可為何事情明明已經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卻又忽然急轉而下,滑去了另一個極端。


    淮瑾說完就後悔了,可話已出口,覆水難收。


    他在心底冷笑,日日相處,他怎會不知這人存了死誌。


    他渴望把江瑀留在身邊,用盡一切辦法、示弱、討好、威脅、恐嚇,執著地想要抓住他,可這都是徒勞,江瑀就像油盡燈枯的燭火,像徐徐西沉的太陽,漸漸泯滅。


    也是,人哪有不記仇的,自己那般傷害他,他怎麽可能一點都不會計較,他不過是拿住了自己的短,知道自己離不得他,便潛伏在暗處,尋摸著機會補上最痛的一刀,好讓自己以後都活在懊悔裏。


    他為自己的莽撞感到惱火,但同時也慶幸自己可以將計就計。


    你不是最疼江束嗎,要是真能舍了他性命倒也罷了。


    要是舍不下,就好好活著。


    淮瑾是關心則亂,他覺得自己把江瑀傷害得太過,所以他才會有了死的想法。


    但江瑀怎麽會尋死呢,他確實是心病,以至於睡覺沒一刻是安穩的。


    他夜裏常常夢到被打得血淋淋的屍體,今日翻過來看是喬希,明日翻過來看是江束,清醒的時候還要討好淮瑾。


    這種逢迎取悅男子的行為,又讓他陷入另一輪的噩夢中。


    就算是個好人也受不住這樣日日耗著,何況失去功力一事本就讓江瑀損了身體根基。


    可淮瑾這一通威脅,卻正巧擊中了江瑀的七寸。


    別說他人還活著。


    就是已經死了埋進土裏,聽見這話也會詐屍爬出來。


    他身上突然有了這股勁兒,讓李濟安覺得詫異。


    明明兩個人的關係看著更差了,藥也還是那個藥,怎麽人忽然就轉好了。


    不管是因為什麽,李濟安心裏都為此感到開心。


    他不用再費心思如何保住江瑀的命,開始琢磨著修複他身上損傷的經脈。


    這事才是真的棘手。


    *


    無論什麽人過日子,總得期待點什麽,俗稱盼頭。


    江瑀此刻最盼望的,就是年節。


    以往年節時淮瑾迴家,他總是心生不舍,仿佛生活的所有樂趣都跟著他一起走了。


    可今年不同,他巴不得人趕緊走。


    離年節還剩三天,淮瑾可算要迴家了。


    江瑀被迫掛上依依不舍的表情,被迫將人送到穀口,被迫親了一下。


    看他勉為其難的表情,淮瑾不生氣了,精致的眉眼露出誌得意滿的笑。


    就算不樂意又怎樣,還不是得乖乖聽話。


    因這人身子不好,他想象中的報複也沒機會施展,便隻能在這些小事上尋找樂趣。


    他正想攬著人再欺負一下,讓江瑀心裏難受幾天,滿足一下自己的惡趣味,卻被疾馳而來的馬蹄聲打斷。


    劉清晝奉聖命,親自率人迎接淮瑾歸京,他翻身下馬,半跪行禮,朗聲道:


    “末將拜見定王殿下,殿下千歲。”


    在外人麵前,淮瑾從未給江瑀難堪,他抬手揉了一下江瑀的頭發:“等我給你帶好酒迴來,到時陪你一起守歲。”


    江瑀看了一眼跪在馬邊的劉清晝,那晚夜色昏暗,他隻顧著害怕,沒看清這人的長相。


    此時天色大明,日光灑滿了山坡,倒讓他瞧見了一副眉清目秀的好樣貌。


    小麥色的皮膚,英氣的輪廓,頎長的身形,亮甲銀盔上罩著雪白披風,板正的身姿顯出烈烈少年氣,就連耳後的那顆小痣都長得恰到好處。


    正是淮瑾喜歡的模樣。


    淮瑾見他唇邊揚起一抹淺笑,順著他的視線將目光落在劉清晝身上。


    他好像不曾發現人還跪著,麵色不虞的扳正江瑀的下頜,將人往落霞穀的方向趕,隨即麻溜的翻身上馬揚塵而去。


    劉清晝神色如常的起身,臨走前看了一眼江瑀。


    正好和迴頭張望的江瑀四目相對。


    江瑀覺得他這一眼多少有點兇,他實在納悶,自己和他才見了兩麵,話都沒說上,怎麽就惹人不喜了。


    他性子散漫,想不明白的事從來不多糾結,不過一會兒就將人拋到了腦後。


    如果他手上染過血,就應該能看明白,劉清晝的那一眼不是兇,是殺氣。


    迴到山穀,他便往喬希的臥房走去。


    這些日子他怕惹惱了淮瑾,一直都沒去看過喬希,隻私底下找人詢問了幾句。


    得知喬希還活著時,江瑀長舒了一口氣。


    這口氣一半是因為喬希沒事,另一半還是因為喬希沒事。


    這想法聽起來很荒謬,但隻有身處其中的人,才能覺出一絲絲區別。


    若是淮瑾真的把喬希打死了,那他真的會瘋的。


    喬希的臥房在落霞穀的前山,要經過練武場。


    這一路,江瑀遇到了不少穀中的弟子,可能他的事並沒有鬧得人盡皆知的地步,各位師兄對他依舊如往常一樣親切友好,這一點讓江瑀頗為慰藉。


    等他到喬希臥房時,低垂的脖頸和閃躲的神態消退了不少。


    他輕輕扣門,開門的是喬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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