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瑀臉上閃過一抹難堪,冷戾的眼刀向他掃去,不過片刻又頹然垂下雙眸。


    烏雲遮去了月色,山林間隴上一層陰暗。


    淮瑾抱著他冰冷的身子,俯身在他耳旁低語:“穀中有個好地方,我還從未帶你去過。”


    他低沉的嗓音裏透著涼意,仿佛一條毒蛇緩緩爬上江瑀的脖頸,他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淮瑾皺了皺眉,脫下身上的披風將他裹緊。


    他帶著江瑀去了落霞穀的刑罰堂。


    這裏關的都是落霞穀中違反規定的弟子,牆上呈暗黑色,不知糊了多少層鮮血,新的血肉不斷飛濺在上麵,在昏暗的火光中順著牆壁蜿蜒向下爬,像是猙獰蠕動的蟲。


    “啪!”


    “啪!”


    ……


    逼仄狹窄的空間中鞭撻聲不絕於耳,卻沒有慘叫聲,隻能依稀聽到幾聲痛苦的低吟。


    江瑀鼻尖滿是血腥與肉體腐敗的臭味,震顫的目光掠過刑架上的血肉模糊身影。


    施行的人看見來人,紛紛停下手裏的動作,下跪行禮:“見過主子!”


    淮瑾隨意的抬了抬手:“繼續。”


    江瑀從未見過這麽血腥的場景,不忍再看,將目光移向黑黢黢的牆壁。


    淮瑾笑了一聲,柔聲道:“阿瑀不找你的喬希師兄嗎?”


    江瑀腳步不自覺後退了一步:“不……不關他的事……”


    淮瑾他拉到身前,伸手捏住他的下頜,迫他抬頭:“你不好奇他們犯了什麽錯嗎?”


    “什麽錯?”


    “你們自己說?”


    受刑的人依次抬頭,言語恭敬:


    “屬下任務失敗,重鞭三百。”


    “屬下任務時喝酒,輕鞭一百。”


    ……


    斷了一臂的喬四已經被折磨的沒了人樣,赤裸的上身全是各種燙傷,一隻眼眶凹陷下去,雙腿被割得血肉模糊,他隻求一死:“……屬下……叛主,求主子開恩給個……啊……”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執行人一鞭揮去了尾音。


    淮瑾柔柔一笑:“喝酒那個放了吧,待會將阿瑀嚇到了。”


    “是!”


    執刑人解了繩子,那人下跪叩謝,膝蓋在地上留下兩個猩紅的印記,他扶著牆壁,腳步蹣跚的出了刑法室。


    淮瑾朝執刑人看了一眼,牢房內又押出一個熟悉的身影,執刑人動作熟練的將他綁在刑架上。


    喬希聞著滿屋的血腥氣,連眼都不敢睜。


    他早知自己會有這麽一遭,隻是沒想到江瑀會被抓迴來,閉著眼無奈的歎了口氣。


    淮瑾捏住江瑀不斷顫抖的手:“阿瑀,你說這人該怎麽罰呢?”


    江瑀看向刑架上的喬希,剛剛受了輕鞭的那人慘狀猶在眼前,可那好像已經是最輕的刑法了:“輕……輕鞭……”


    “就依阿瑀。”淮瑾笑著打斷了他的話,隨即高聲補充道:“輕鞭打到死,也算是給個痛快了。”


    執刑人躬身領命,手中的長鞭迅如風雷的向喬希揮去,隻一下便皮開肉綻,血流如注。


    淮瑾托住江瑀發軟的身子,幽幽出聲:“阿束文人傲骨,不知能受幾鞭?”


    江瑀心底一震,驟然抬眸看向他。


    淮瑾在他嘴角親了一下:“阿瑀放心,隻要你聽話,我不會動阿束,隻是好奇問問罷了。”


    長鞭帶著無盡寒意,撕裂空氣發出哨響,淮瑾的聲音合著這鞭聲,更是讓江瑀脊背發涼。


    江束還在路上,他管不了,他現在隻想保住喬希。


    他哀聲懇求:“阿瑾,能不能留喬希一命……”


    淮瑾雙眸微眯,拖著他進了刑罰堂旁邊的房間:“那要看你表現了。”


    關了房門,淮瑾牽著他的手往下移去:“會嗎?”


    耳邊鞭聲依舊隱約可聞,江瑀垂著雙眸,聽話的伸手解淮瑾腰帶。


    看著他順從的動作,淮瑾不知為何心底愈發不滿:“他們行禮你應該見過。”


    江瑀身體僵硬了一瞬,抿了抿唇單膝下跪:“屬下見過主子。”


    語氣中沒有一絲恭順,像是任人擺弄的木偶。


    淮瑾定定的看了他半晌,忽然向他彎曲的腳踝狠狠踹去。


    江瑀悶哼一聲雙膝著地,身子猛然向前撲去,額頭正好撞上裸露之物。


    他皺了皺眉,抬手擦了一下額頭。


    淮瑾看著他的動作,唇邊緩緩上揚,伸手用指腹在他蒼白的唇上摩挲著:“用這。”


    見他純然的雙眸中似是透著不解,淮瑾笑著往前走了一步,湊到他嘴邊。


    手上的動作一頓,江瑀片刻後方反應過來,不敢置信的抬眸看向他,整個身體都顫抖著。


    這個瘋子在說什麽?


    他驟然起身,卻被一雙有力的手按了迴去:


    “不想救你的喬希師兄嗎?”


    江瑀知道這人是刻意為難自己,他心中無比痛恨,狠厲的鞭聲不停傳入耳中,讓他雙肩不住顫抖,他垂著頭,麵上滿是痛苦之色,


    那一聲聲迅疾如風的鞭子仿佛抽在了江瑀心上,讓他胸口悶得發慌,唿吸難以抑製的愈發急促起來,險些暈了過去。


    見他沉默不語的跪在身前,淮瑾心情好了一些。


    他伸手勾了一縷他的發,在指尖纏繞把玩,柔聲安慰:“你不用太擔心,輕鞭最多三天就打死了,沒有什麽痛苦的,比那個喬四……”


    淮瑾是真的在安慰江瑀,落霞穀叛主的人,沒一個有好下場的。


    能被輕鞭打到死,不缺胳膊少腿的走,已經算是喬希的造化了。


    可他的話還沒說完,江瑀就受不了了,他大腦一片空白,眼裏恍惚看見了喬希被抽得血肉模糊的屍體。


    淮瑾垂眸望著動作笨拙的親自己的江瑀,雙眸似要冒出火來。


    他猛然將人提起來:“你是不是有病,那人對你就這麽重要?我今兒還非要打死他不可。”他提了褲子就往外走去。


    江瑀連嘴都來不及擦,急忙將人抱住:“老子已經聽你話了,你不能說話不算數。”


    “你跟誰喊老子?放手!”淮瑾擔心傷了他,不敢用力掙脫,心裏又實在氣得厲害。


    江瑀緊緊抱著他,喉間逸出嘶啞的聲音:“你還要做什麽,都可以的,我都可以依你的,阿瑾,求你放了我哥吧。”


    他覺得自己下場不會好,又氣這人要把自己弄成傻子,可他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連質問都不能,說話都開始顛三倒四:


    “你這人有沒有一點良心,我對你那麽好,你念在往日情分上,你不能這麽對我的,去歲你發熱的時候,我寸步不離的照顧你,你人都燒糊塗了,我一步也不敢走,還是喬希師兄跑去找的醫師。”


    “那是你們應該做的,我是你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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