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字條後,五個人都紛紛看向彼此,最後目光落到了史明鑒的身上。


    他們需要來自史明鑒的精準翻譯。


    史明鑒沉聲道:“這是《禮記·禮運》中《大道之行也》一篇,講的是天下為公的理想社會,大家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不再有動蕩和偏見。”


    “真是一個令人向往的世界啊。”於嫣發散著自己的想象。


    高臨攙扶著小克,兩個人也都陷入到無盡的憧憬當中。


    “我想我應該是懂了,牡丹夫人到底想要一個什麽樣的‘簪花夜宴’。”


    賀嘉霓篤定的看向他們,此時,周圍的環境變幻,他們又重新迴到了周王府。


    牡丹夫人還和芍藥夫人坐在上首聊天,似乎他們之前根本沒有離開,隻是眨了眨眼。


    不過沈公子和劉公子,也出現在了他們旁邊,能看得到劉公子的眼睛已經恢複,但他們兩人早已沒有了之前耀武揚威的樣子。


    “你們……”牡丹夫人剛想要說話,但被賀嘉霓接下來的動作攔住。


    隻見她拉著沈公子和劉公子來到牡丹夫人麵前,沈公子和劉公子一起對著牡丹夫人行禮。


    “對不起。”


    沒有解釋原因,沒有推卸責任,沒有含糊其辭。


    就是三個最真誠的字:對、不、起。


    牡丹夫人原本還撐著不想給他們什麽好臉色,但是猛然聽到這句道歉,忽然眼眶就濕潤了。


    一直以來,這些高門子弟從未把她看入眼,當麵不說,但是背後的話沒有一句是好聽的。她本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但是猛然聽到他們這麽真誠的道歉,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眼淚先決堤了。


    她趕忙把頭扭開,一旁的芍藥夫人也是十分驚喜,一邊舉起扇子替牡丹夫人遮擋,一邊欣慰的看向賀嘉霓他們。


    賀嘉霓趕忙上前,“牡丹夫人,‘簪花夜宴’的菜品我們想好了。”


    牡丹夫人收住眼淚,期待的看向賀嘉霓。


    ……


    神都城,街巷。


    張記首飾鋪的老板,體態豐腴的張大娘正在和隔壁趙記首飾鋪身材高挑的趙姐爭吵。


    “就你那破首飾,款式也不新,材質也不好,好意思跟我比嗎?”張大娘叉著腰說道。


    “我呸,我這款式都是宮裏出來的,經典的才是最好的好嗎?”趙姐手舞足蹈,試圖用氣勢壓過對方。


    誰知張大娘不為所動,“你有本事,就讓小姑娘們都去你店裏挑啊。”


    趙姐翻了個白眼,嗤笑道,“哦,原來你是沒有城中貴人的售貨渠道,這才在這裏狗吠呢。”


    “你說誰狗吠呢你!”張大娘氣的抬手就要上前打她。


    但是下一秒,一位官差攔住了她們,她們二人畢竟情緒還都沒上來,隻是尋常拌嘴,情緒便又壓了下來。


    隻見官差開口詢問,“你們誰是趙姐?”


    尋常情況下,被官差詢問,基本上都是牢獄之災,這句問話嚇得趙姐趕緊噤聲。


    張大娘她們二人雖然天天爭吵,但遇到這樣的情況,她也不希望趙姐真的被下獄,趕忙出言打掩護。


    “哦,趙姐啊,趙姐她去買菜了,您要不換個時間再來?”


    聽到張大娘的話,趙姐給她投來感激的眼神,張大娘眨眨眼,算作接受。


    聽到人不在,官差似乎有別的急事,便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交給張大娘,“這是趙姐的邀請函,等她迴來後,還請代為轉交。”


    “邀請函?”張大娘看著手中的這封信,十分疑惑。


    聽到不是下獄的事,趙姐也不裝了,趕忙上前拿走那封信,“我是趙姐,我是趙姐,不好意思啊官差大人,方才我以為您是要來抓我呢,沒敢承認。”


    官差似乎對這種事見怪不怪,見到趙姐收了邀請函,他便匆匆離開了。


    在張大娘殷勤的注視下,趙姐翻開邀請函查看,看到上邊的內容,眼睛都亮了。


    “天呐!牡丹夫人竟然邀請我參加簪花夜宴!我被牡丹夫人邀請參加她的宴會了!”


    趙姐被幸福衝昏了頭,竟然拉起對麵的張大娘轉圈慶祝。


    張大娘不信邪,從趙姐手中拿過邀請函查看,發現上邊正是當今書法第一人歐陽盛的親筆手書。


    看到張大娘吃癟的樣子,趙姐拿迴邀請函,笑著對她說道,“你看我說什麽,你得多跟達官貴人們走動,有了他們的關係,這才有機會參加人家的宴會。”


    張大娘一時氣餒,原本吵架的情緒也沒了,默不作聲。


    趙姐感覺到她有些失落,也稍微收了收自己興奮的勁,想安慰點什麽,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誰也沒想到,又一名官差前來,手裏拿著邀請函大聲問道,“誰是張大娘?”


    原本眼睛已經失去光的張大娘再次抬起頭,趙姐也跟著開心,指著對方說道,“她,就是她!”


    官差把邀請函交到張大娘的手中後離開。


    張大娘迫不及待的拆開信封,內容和趙姐的一模一樣,她笑的十分開懷,趙姐也不跟她吵架了,兩個人相視一笑,各自迴到了自己的店鋪裏。


    此時,她們的店鋪中人來人往,都是收到邀請函的人前來購買首飾的。


    “牡丹夫人真好,竟然會邀請我們參加宴會。”


    “是呀,我平日裏哪敢想,我這樣身份的人能去參加他們的宴會。”


    ……


    賀家酒樓。


    賀父和賀母都在忙著切肉,準備著簪花夜宴的吃食。


    來往賓客看到他們忙忙碌碌的身影,都紛紛感激。


    “賀老板,聽說此次簪花夜宴是你女兒幫忙辦的,也是她提議邀請的我們吧?”賓客問道。


    賀父從廚房中端出菜品,給客人上菜,他的臉上也洋溢著笑容。


    “這肯定還是貴人的意思,她不過一個小小女官,怎麽能左右這麽大的事。”


    “可別這麽說,賀大人現在也是有品級的,京中無官職的貴胄公子們見了她也得行禮。”


    聽著賓客們這麽誇讚賀嘉霓,賀父笑眯眯的,心中十分舒坦。


    賀母也從廚房中走出,跟著說道,“是呀,我們也沒想到,此次宴會的吃食,連我們這種小酒樓也能參與,以往可都隻有醉仙樓才有這樣的榮耀。”


    賓客們聽完,紛紛舉杯,感謝賀嘉霓。


    賀父和賀母笑的合不攏嘴。


    ……


    醉仙樓的老板娘,此時卻是有些無奈。


    她站在大門前,看著她的上好佳釀被一壇一壇抬走,有些心疼。


    \"哎呀,這麽好的酒,我原本是給貴客們留的。\"


    奉命前來買酒的蘇司闈走到老板娘身邊,遞給她一封邀請函,開口道,“賺了錢還有意見?酒本來就是給人喝的,獨樂樂哪有眾樂樂開心。”


    老板娘拿著邀請函笑道,“倒也是,我在神都城賣酒起家,哪怕做到現如今權貴們都來我這裏喝酒,我也從未收到過來自他們的請帖呢。不過你一個掌管宮闈的人,怎麽會被派來買酒?”


    蘇司闈聳聳肩,笑著表示無奈,“可能他們覺得我一直待在宮裏,沒有機會出宮,這才把出宮的差事交給了我吧。”


    蘇司闈和老板娘一起搖頭笑了起來。


    ……


    “我這身衣服是不是有點舊了?”


    “那就買件新的。”


    “這身呢?會不會不合規矩?”


    “那就換件合規矩的。”


    “可是我的禮服舊了。”


    “那就買件新的。”


    “可是我想穿這套。”


    “……”


    史朝議的府中,傳來史朝議和史明鑒似乎陷入循環的對話中。


    史明鑒本想著他正好迴家,就順便把邀請函帶給他的父親。


    但沒想到史朝議竟然拉著他開始選參加簪花夜宴的服裝。


    史明鑒自然知曉,作為沒落的小族,在朝中又隻是一個閑職,神都城中的宴會基本上都不會有史朝議的位置。


    八百年沒參加宴會的史朝議此時有些用力過猛,他幾乎把除了朝服的所有衣服都扒拉了出來,在史明鑒眼前一件件的試,就為找出一套適合參加簪花夜宴的衣服。


    史朝議試衣服的時候,史明鑒閑來無事,隻能隨手拿起一本書看,誰知拿起來正巧是《三都賦》,就是那篇引發“洛陽紙貴”的文章,史明鑒便津津有味的讀了起來。


    這邊,史朝議試來試去,卻總沒有合心意的,看到史明鑒光看書不管他,不免抱怨了一兩句。


    史朝議很頭疼,史明鑒也很頭疼。他把書合上,有些後悔,為什麽是自己迴來送邀請函,為什麽不直接讓官差來送。


    “要不然我還是穿朝服吧,我覺得朝服最好看。”


    試了一百圈之後,史朝議把目光投向了剛剛唯一沒有試的朝服。


    史明鑒再也忍不了了,“行了,你就穿平日裏在家那套就行。”


    “可是那套太日常了,這牡丹夫人的宴會,怎麽能如此隨意……”


    “夜宴上要吃燒烤,你穿的太貴,萬一被炭火燎到了衣服,你不心疼啊。”史明鑒無奈歎道。


    可是其他內容都被史朝議自動過濾掉,他滿腦子隻聽到了兩個字:燒烤。


    史朝議詫異的看向史明鑒,“你們這是在胡鬧!宴會之上,怎可吃這如此粗鄙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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