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明川今天約的人是周景晏。


    股權協議已經簽下來了,但兩個人私交不錯,周末約了談些別的事情。


    周景晏原本想約賀明川喝酒,但對方表示晚上要迴家陪女朋友吃飯,隻好作罷。


    他們小圈子裏的幾個人,陸淮湛因為哥哥陸淮洲的關係,跟錢橙算是熟悉,但其他人對這個名字陌生,偶爾有人起哄讓賀明川把女朋友帶出來一起吃飯,他都笑而不語。


    每每有人提起這茬,周景晏都在一旁裝鵪鶉。


    雖然錢橙和他堂弟是老黃曆了,但他擔心賀明川心裏膈應。


    另一個原因則是他摸不清楚這倆人相處的模式,萬一說錯話得罪人,還不如就這樣遠著。


    他對錢橙可謂是久聞大名。


    周景行上大學的時候,他已經接過了周家的擔子,手頭闊綽。周景行談戀愛的時候,他讚助了不少戀愛經費。


    後來周景行問他借了京市大學附近的公寓,方便接送錢橙。


    那兩年周景行幾乎是隨叫隨到。


    他知道叔叔嬸嬸兩人對周景行這樣放低身段追求一個身家背景對兒子毫無助力的女孩子十分不滿,但別人的家事,他不好插手。


    直到後來周景行很長一段時間沒聯係他,他發去的消息如石沉大海,他不得不上門來。


    他這弟弟鼻青臉腫地躺在床上,胡子拉碴。見他進來,才垂頭喪氣地從床上下來。


    他這才看到周景行身上沒消失的烏青。


    麵對他的疑問,周景行隻輕描淡寫地說他和錢橙分手了。


    至於原因……


    “我犯賤了。”他麵無表情,眼神裏的悲傷濃重得讓他不忍心再問下來。


    周景晏從種種蛛絲馬跡中推測,最後得出的結論可能是自家弟弟劈腿了。因此,將來真要麵對錢橙,他麵上雖不顯,心裏多少有點不自在。


    “賀總也算是老樹開花、苦盡甘來了。”周景晏感歎。


    後一句話他沒說,當時大家都默認了他會與環德集團的皇太女陳亦然聯姻。


    強強聯手,實現賀家和陳家利益的最大化,這放在賀明川身上再正常不過。


    “緣分到了,我也沒想到。”遇到了,也一頭紮進去了,每一步都脫離了他給自己設定的軌道。


    賀明川笑著低頭,看了眼手機。


    剛才錢橙在路上就迫不及待發來消息,林聽的男朋友跟她求婚了,兩個人明年或者後年會辦婚禮。


    小沒良心的!


    賀明川不無遺憾地摸了摸手機屏幕。


    他原本也計劃了求婚的!


    “下次再正式約賀總和孫總。”周景晏見他這般,貼心地提出結束這場應酬。


    “路上開車小心。”周景晏拍拍他的胳膊,語氣揶揄。


    賀明川笑笑,拿起衣服離開。


    他開著車,從地下停車庫出來,右轉時,後視鏡裏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影。


    他放慢了車速。


    杜青陽和幻世的老板楊弋,一先一後走進了路旁的咖啡店。


    嘀嘀——


    他不知不覺停了下來,後車見前麵這輛庫裏南遲遲不動,想從旁邊超車,又擔心不小心剮蹭了這輛大佛,隻能耐著性子按喇叭。


    賀明川鬆開刹車,往右前方拐彎,匯入了車流。


    錢橙吃得太飽,摸著小肚子深感罪惡,迴家換了衣服便直奔健身房。


    賀明川進來時,她正提著一口氣在練臂力。


    “今天好好休息。”賀明川倚在門邊看了半晌,見她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繞到她身後,把她垂落在胸前的小辮子放到背後。


    “我今天早上休息過了。”錢橙說著,手上推舉的動作不停。


    突然手上一輕,賀明川把她手上的器械推起來。


    錢橙甩著胳膊站起來,“有點酸。”


    她穿著工字背心,賀明川捏了捏她的肱二頭肌,“已經很明顯了。”


    錢橙本也是在等賀明川迴來,找點事情做打發時間,順勢勾著他的手指往客廳去了。


    “我迴來的路上看見杜青陽了。”賀明川覺得錢橙還是應該知道,他們這麽多年的交情,她應該有自己的判斷。


    就如薑翊安對他們的評價,能玩到一塊去,腦子沒一個正常的。


    不如把問題拋出來,如果真有變卦,錢橙也能早做準備。


    錢橙不明所以,捶著胳膊看了他一眼,等他繼續往下說。


    “他跟幻世的老板在一起。”


    錢橙手上動作停了,這句話信息量有點大。


    “楊弋?”她歪著腦袋,癱在沙發上,思索著這兩人的交集。


    “幻世來盡調的時候他們見過,”錢橙絞盡腦汁,“後麵就沒印象了,不過青陽參加過幾次業內的技術交流會,應該也會碰到。”


    “楊弋越過你聯係杜青陽,這件事有失分寸。”賀明川怕錢橙想不明白,出言提醒。


    “為什麽?”錢橙沒覺得哪裏不對。


    瞳畫架構扁平,遊戲行業裏又不像傳統企業論資排輩、階級分明,因此聽賀明川這麽提起來,她隻當兩個人惺惺相惜。


    楊弋也是技術派,是當年這個行業裏的佼佼者,杜青陽則是業內知名的後起之秀,兩人私下有聯係在她看來不是難以理解的事情。


    比如歡暢行知,她知道裏麵的一些八卦,也是杜青陽和創始人團隊裏的老鄉喝酒時聊出來的。


    “楊弋是瞳畫股東,杜青陽對外又是你們的cto,他們兩個走得近了,別人會多想。”


    “他們兩人身份敏感,一旦涉及商業機密,這個事情誰也說不清。”


    賀明川見錢橙不說話,耐心地等她消化這些信息。


    “青陽他……”錢橙為難地揪著抱枕,“他大學畢業的時候,拿過幻世的ssp級別的offer。”


    見賀明川似是沒聽懂,錢橙解釋道,“super special,當時大廠給校招生規格最高的offer,總包給到八十萬,當時我們同學裏拿到的最高的不過三四十萬。”


    賀明川愕然,他沒想到兩者之間還有這麽一層關係。


    “當時瞳畫剛剛步入正軌,全靠他撐起來,因為不能兼顧,所以他放棄了幻世。但是他舍友去了,總包隻有幻世給青陽的一半。”


    “他舍友運氣好,加入的工作室連著爆了兩個遊戲,畢業第二年就拿到了千萬年薪。那會兒我還在讀書,瞳畫靠他們兩個人撐著,流水看著可觀,大部分都投進去繼續研發了,青陽那一年稅前隻有三百萬。”


    賀明川默然。


    三百萬看著多,放在幻世,不過是一個大頭兵的身價。


    而杜青陽的名頭是cto,放眼望去,在這個行業裏實在寒酸。


    “幻世、暢風行,一年遊戲的利潤有兩三百億,我們呢,三年攢了一億多點。”


    說到這裏,錢橙委屈地低下頭。


    以前沒感覺,他們還為著一年到頭這幾千萬的結餘沾沾自喜。直到方楠給他們重塑了正確的財務觀,她才知道瞳畫遊戲這點盈利在別人看來不過是蚊子腿上的肉。


    難怪薑翊安懶得管她。


    他寧願砸錢,省心省力。


    家裏孩子小打小鬧的事情,偶爾分給錢橙幾分關照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也正因為薑翊安知道自己精力有限,所以他在帶錢橙外出應酬時,會表現得對錢橙格外重視。


    能跟他同桌喝酒的都是千年的狐狸,也都是各行各業的頂尖大佬,將來如果遇上了,他們能看在自己的麵子上給錢橙行些便利,瞳畫的路能走得更順、更遠。


    “哥哥,我聽符遠塵提過,幻世的製作人薪水高到無法想象,cto更是天價。”


    “我尊重青陽的選擇。”


    錢橙輕輕靠在賀明川的肩頭。


    她走進了更廣闊的世界,五光十色,光怪陸離,充滿無限誘惑。


    一邊是金山銀山、能讓杜青陽一躍成為行業新貴的行業翹楚——幻世,一邊是深陷醜聞、出海前路不明的瞳畫,她不想自私地用感情綁架對方。


    如果可能,她當然希望杜青陽能堅定地選擇瞳畫。


    “不用著急找他聊,”賀明川吻了吻她的頭頂,“沒有誰是不可替代的。”


    “除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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