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時刻,風雨暫歇,然而蒼穹依舊陰霾密布。


    那些曾赴金陵江家吊唁的修真世家及富賈巨擘,在參拜了江青山前輩的遺容並對其家族表達了慰藉之意後,紛紛離去。


    江家先輩江老爺子,曆經百年修煉,商道與修為同修,為金陵之地做出了無數貢獻,是一位威望卓著的長者。如今他因壽元耗盡而駕鶴西歸,實讓人感慨不已。


    世人常說,一門之主不可一日空缺。故而眾人關注的是,在江老爺子仙逝之後,這一龐大的修煉家族產業究竟將由哪位弟子繼承?


    而江老爺子生前是否已留下遺命,也成為了一團迷霧。


    直至葬禮即將結束之際,唯有那些曾經受到江老爺子恩澤的修士還留在靈堂之內,低聲交談,互致問候。


    此時,江康成與江傑這對父子突然闖入靈堂,直挺挺地跪倒在江青山前輩的靈柩之前。


    “父親?”


    “爺爺?”


    “我們來遲了,您還未享盡天倫之樂,怎能就這樣離開了我們呢?請您醒來吧。”


    這對父子在靈堂之上悲痛欲泣,然而細看之下,卻並未見到半點淚水,偽裝之情狀倒也惟妙惟肖,不知背後究竟有何目的?


    麵對江康成、江傑父子二人的出現,江家人早有預料,畢竟他們二人也是江家血脈。隻是直到這一刻,兩位長輩即將飛升離開塵世,他們才姍姍來遲。


    這般的良心得何處尋?莫非已被犬類所食?


    “你們為何現在才來?”


    江婉眼中淚痕未幹,憤懣地質問這對父子。


    江傑顯得頗有些委屈:“我們已經被老爺子驅逐出江家,如今還能趕來已經不易,你又何必責怪我們遲到?”


    \"孽徒,你可知曉何言?”


    江傑此語激起徐風祥的怒火,這位昔日江家的管家兼族教師父,一步跨前,毫不猶豫地甩出一道靈氣掌印,直擊江傑麵門。


    \"砰!\"


    江傑驚愕,隨即撫著熾痛的臉頰,憤然喝道:“前輩,你竟敢對我出手?”


    “打的就是你這忤逆之徒!”


    徐風祥曾在江家執掌教誨,威望猶存,諸多江家長輩幼嗣皆受其引導成長。盡管年邁,他卻不會在江傑麵前流露出絲毫弱勢,反而以凜然宗師之態嗬斥道:


    “雖被先祖逐出門牆,你體內流淌的仍是江家血脈,先祖仙逝乃宗門大事,你不僅遲到,竟還出此大逆不道之言!豈非欲引天譴降臨自身?”


    這番言語如同利箭般射中江傑,讓他猶如木雕泥塑般愣立原地,表情呆滯。


    此刻,他將目光投向父親江康成,希冀對方能解圍。然而江康成並未迴應,直至先祖祭祀完畢,才肅穆地對江家眾人宣布:


    “我江家自小門小戶崛起,曆經磨礪終成金陵四大修煉世家之一,此功績離不開先祖的嘔心瀝血。如今,先祖已然羽化登仙。”


    “身為後裔,我們決不可荒廢先祖畢生修為所鑄就的基礎,反要將其發揚光大,使其熠熠生輝。”


    講到這裏,江康成聲音陡然高昂,繼續道:“我江家不可一日無掌門人。我身為長子,無人比我更適合接掌先祖的衣缽,引領江家步入新的紀元。”


    聞聽此言,江家人麵麵相覷。原來江康成先前一番肺腑之言,不過是在為此刻提出擔任江家新掌門做鋪墊?


    這種關鍵時刻挑明意圖之事,尋常人多半會避重就輕。而江康成卻直言不諱,聲稱無人比自己更具掌門資格,如此厚顏之舉,叫人瞠目結舌。


    “爺爺靈體尚未歸安,此刻談此事,實為不合時宜。”江婉黛眉緊鎖,對江康成此舉深感不滿。


    徐風祥更是率先表示異議,憤然站出來說道:“你已被先祖逐出江家,又哪來的底氣覬覦江家掌門之位?更何況,先祖遺體尚未安葬,你竟然在喪禮之上提及此事,你的動機究竟何在?”


    “你說我居心叵測?”江康成麵露不悅,辯駁道:“我或許確有過急之處,但這都是為了江家的長遠考慮。雖然曾被先祖逐出,但現下先祖已仙逝,此事自然迎刃而解。”


    言畢,江康成揮手一揮,語氣篤定地發問道:“你說我不具備資格,那麽請問在座諸位,又有誰能比我更勝任江家掌門之位?”


    “他!”徐風祥指向江亭。


    江傑循著徐風祥的手勢望去,頓時一愣。


    如今他不得不承認,江亭的確擁有非凡的實力,而且遠勝自己這個江家嫡係長孫不止一籌。然而,江家掌門之位關乎重大,一旦承襲,將意味著背負起振興家族、照亮金陵的重任,成為無數修士仰望的存在。


    麵對這樣的榮耀與責任,江傑又怎肯輕易讓位於江亭這個曾經被家族拋棄之人?在他看來,江家掌門之位應當由父親江康成繼承才是正途...


    對於江康成對家族宗主之位的覬覦,那可是人盡皆知,昔日更是施展過無數暗箱手段以求奪權。此刻,江傑身形一展,立下陣勢,率先向徐元清發難:“徐前輩,你可曾想錯了?”


    “你並非我江氏血脈,我江家之事,怎容你插手置喙?”


    “……”


    麵對此言,徐元清一時語塞。


    按理說,他年事已高,早已不再參與江家事務,今日這般情形,確有些越俎代庖的味道。瞧見徐元清默然不語,江傑旋即轉移攻擊對象,直指江廷:“你有何德何能,敢自稱江家長老?”


    “江家能有今日之繁榮,你究竟為家族做出了幾許貢獻,我估算下來,恐怕屈指可數,甚至為零吧?”


    “不,事實並非如此。”


    江宛連忙搖頭,為江廷辯護道:“愛情海仙府,乃是兄長奮發拚搏所得。”


    “還有今日祖父江青嶽的升仙大典,若非兄長從中斡旋,祖父的遺骸此刻怕還被困在天壽堂之外呢。”


    “我不想聽這些借口。”


    江傑麵露不悅,駁斥道:“所謂愛情海仙府,不過是你私人的產業,與我江家又有何幹係?”


    “……”


    江宛一時啞口無言,無法迴應。畢竟愛情海仙府確實在她的名下,雖間接惠及江家,但從歸屬而言,並不屬於江家。


    祭堂之內,白色靈幡輕輕飄動,仙香繚繞,江青嶽老祖宗靜臥於靈晶寶槨之中,麵容平和如常。然而在這莊重肅穆的氣氛中,江家人竟因為爭奪宗主之位而鬧得沸反盈天,實乃滑天下之大稽。


    一直默默站立一旁,凝視著祖宗遺像的江廷,此時收斂心神,注視著眼前這出鬧劇。驀地,“轟——”一聲驚雷般的威壓,自江廷周身瞬間激蕩而出,威勢直衝九霄。


    那無形的壓力瞬息之間便將兩側供桌上白燭的火焰生生壓製熄滅,原本莊嚴肅穆的祭堂也隨之陷入一片死寂。


    “你們說完了嗎?”


    江廷麵色冷峻,每向前邁進一步,都令江康成、江傑這對父子感受到陣陣壓迫感。


    “父母雙逝之後,我在外漂泊二十餘載,確未對江家的發展做出顯著貢獻。”


    “但是否有資格承襲宗主之位,評判的標準並非在於對家族的貢獻大小,而在於自身實力的高低。”


    話音剛落,江廷銳利的目光猶如利劍般直刺江康成,接著的一席話語,直戳其痛處,讓江康成顏麵無存,開始質疑自己的價值。


    “你江康成若有足夠的能力,當年又怎會眼睜睜地看著愛情海仙府落入葉家手中,讓人空手套白狼?”


    “你江康成若是有足夠的能力,又怎會在爭取葉家百億貿易合作時,竟忍心將江宛當作聯姻籌碼?”


    “你江康成若是有足夠的能力,又怎會讓葉家公然撕毀租約,生生斷送了江家的經濟命脈?”


    三個問題一針見血,直問得江康成咬牙切齒,臉色鐵青,卻是啞口無言。之前的滔滔雄辯,此刻也如同石沉大海,無處迴應。


    江傑亦是瞠目結舌,半晌未能說出一句話來。


    “說得痛快!”


    聽得此言,徐元清不由得眉頭舒展,心中暢快。


    而江宛則向江廷投去了欣慰且欽佩的眼神。隨後,隻見江廷從懷中取出一枚溫潤流光的玉扳指,舉至眾人眼前,神色莊重地道:


    “我承認,我沒有為江家作出太多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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