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蘇如意正在房裏看著鋪子裏的掌櫃這個月送來說賬本,這些賬本已經放了許多天了,如今季北辰安全迴來,她也不能再拖了。


    她眉頭卻微微蹙起,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滿與疑慮,手指輕輕在賬本上滑動,似是對賬目上那些錯綜複雜的數字不太滿意。


    “母親,我洗好了。”清脆稚嫩的聲音打破了屋內的寂靜,季北辰像一隻歡快的小鹿般蹦蹦跳跳地跑到蘇如意身邊。


    他的小臉因剛洗過而泛著淡淡的紅暈,頭發還有些濕漉漉的,幾縷發絲俏皮地貼在額頭上,水珠順著他的指尖滑落,滴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水漬,在靜謐的房間裏發出細微的滴答聲。


    蘇如意抬眸,看著眼前天真可愛的季北辰,眼神瞬間柔和下來,宛如春日裏消融的冰雪。


    她放下手中那本泛著陳舊氣息的賬本,賬本上密密麻麻的數字仿佛還在眼前跳躍,可此刻都不及眼前的孩子重要。


    她伸出手,輕輕拉過季北辰的小手,那小手軟糯冰涼,觸感讓人心尖發顫。


    一旁繡著精致纏枝蓮紋的帕子被她拿起,細膩的絲綢在指尖摩挲,她彎下腰,動作輕柔且滿是愛意,仔細地擦拭著季北辰濕漉漉的頭發,嘴裏念叨著:“頭發怎麽都不擦幹,仔細著了涼。”


    “沒事的,隻是還有一點濕而已。”季北辰微微仰起頭,看著母親,嘴角掛著一抹不以為意的笑。


    “母親在幹什麽?”季北辰好奇地眨著眼睛,目光落在那本被蘇如意擱下的賬本上。


    她微微一頓,手上的動作未停,思索著該如何向他解釋這複雜的賬本與生活的瑣碎,片刻後輕聲說道:“這是家裏鋪子的記錄,母親得看看鋪子掙了多少錢,有沒有什麽問題,這樣才能讓北辰有新衣服穿,有好吃的點心吃。”


    季北辰聽到這話,眼中滿是迷茫,隻能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小腦袋裏卻還在琢磨著自己的心事。


    忽然,他想起自己已經有好些日子未曾踏入書院的大門了,那熟悉的書聲琅琅、夫子的諄諄教導仿佛都變得遙遠起來。一絲糾結悄然爬上他的小臉,眉頭微微皺起,眼神中既有對書院生活的想念,又有對課業的些許擔憂。


    猶豫再三後,他還是忍不住輕扯了一下蘇如意的衣角,糾結地開口問道:“母親,明日我就去書院嗎?”


    “明日不去,過幾日等你身子養好了再去,我已經跟你夫子請好假了。”蘇如意溫柔的解釋道。


    “那太好了!”季北辰一聽這話,原本黯淡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猶如夜空中閃爍的繁星,嘴角高高上揚,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燦爛笑容。


    他的小身子輕快地蹦了一下,像是一隻掙脫了牢籠束縛的小鳥,滿心歡喜地以為可以多享受幾日悠閑時光,暫時不用麵對書院裏那些枯燥的書本和夫子嚴厲的目光了。


    “不過即使不去書院,你也不能懈怠,這些日子你要在府裏將落下的功課都學了才行。”蘇如意微微皺起秀眉,表情變得嚴肅而認真。


    “啊,可不可以去書院了之後再學啊。”季北辰一聽這話,小臉瞬間垮了下來,嘴角下撇,露出委屈的神情。


    他拉著蘇如意的衣袖輕輕搖晃著,試圖用撒嬌來逃避這突如其來的“噩耗”,水汪汪的大眼睛裏滿是祈求。


    “不行哦,你已經落後別人了,若不抓緊補上,日後學習隻會更加吃力。”蘇如意輕輕拍了拍季北辰的小手,語重心長地說道,眼神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季北辰撇了撇嘴,雖然心中滿是不情願,但也明白母親的決定難以更改。


    蘇如意看著季北辰那寫滿不情願的小臉,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抬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頭,那動作輕柔且帶著幾分寵溺,同時又用一種不容置疑、溫柔卻堅定的口吻說道:“好了,我已經讓墨竹將你的課本都拿過來了,你就在我旁邊看書吧。”


    說著,她從一旁的案幾上拿起早已準備好的幾本書,遞向季北辰。


    季北辰站在原地,小嘴撅得老高,就像一隻生氣的河豚,心裏對這突如其來的“學習安排”滿是抵觸。


    他不情不願地伸出小手,慢吞吞地接過書,嘴裏小聲嘟囔著:“那好吧。”那聲音輕得如同蚊子哼哼,透著十二分的不情願。


    盡管滿心的不樂意,但季北辰也深知蘇如意的脾氣,一旦她做了決定,就如同板上釘釘,很難再有迴旋的餘地。於是,他隻能無奈地歎了口氣,抱著書,拖著像灌了鉛一樣沉重的腳步,挪到書桌旁。


    他先是皺著眉頭看了看手中的書,然後磨磨蹭蹭地翻開了最上麵的一本,眼神卻有些遊離不定。


    蘇如意不動聲色地看著季北辰的這一係列小動作,心中既好氣又好笑。


    她心裏清楚,這個年紀的孩子貪玩本就是天性使然,可學業對於他的未來又是至關重要的,絲毫不能放鬆懈怠。想到這裏,又拿起那本厚厚的賬本,繼續認真地翻看。


    偶爾,她會抬眼看看季北辰,眼神中滿是監督。


    起初,他還會趁著蘇如意低頭看賬本之際,悄悄挪動一下屁股,將身體往書桌邊緣蹭,似乎隻要再靠近一點窗戶,就能感受到外麵自由的氣息。或者裝作不經意地擺弄著手中的毛筆,讓墨汁在紙上暈染出無意義的墨團,心思卻全然不在筆下的字上。


    蘇如意偶爾抬頭,目光掃向他時,他便會迅速坐正身子,眼睛慌亂地看向書本,手指隨意地指著一處文字,假裝在認真閱讀,可那僵硬的坐姿和飄忽的眼神卻出賣了他的小心思。


    然而,隨著時間悄然流逝,漸漸的,季北辰發現蘇如意似乎總能在他稍有懈怠時就抬起頭來,那眼神裏雖沒有嚴厲的斥責,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他也就放下了自己的小心思,認真的看起了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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