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鬆了一口氣,剛剛緊繃的身體也放鬆了一些。他的後背已經被汗水濕透,此時才感覺到一陣涼意襲來。


    季宴禮又陷入了沉思,他的腦海裏浮現出夫人的種種行為舉止,這個女人進入府中後,確實給府裏帶來了不少的改變。


    書房裏一時間又恢複了安靜,隻有炭火偶爾發出的輕微劈啪聲,以及兩人平穩的唿吸聲。


    季宴禮依舊坐在書桌後,他的身影被炭火映照在牆上,像是一幅靜止的畫,而他的心思卻如同那炭火中的火焰,在默默地跳動著。


    ......


    “夫人,老夫人派人來請您過去一趟,說是有要事與您商議。”櫻桃掀開厚重的門簾又立即放下,防止外麵的寒氣跑進來。


    屋內,火盆劈裏啪啦作響,木炭燃燒時偶爾發出的爆裂聲,是這安靜房間裏唯一的聲響。蘇如意半躺在美人榻上,她身著一件月白色的錦緞棉衣,頭發鬆鬆地挽起,幾縷發絲垂落在白皙的脖頸邊。她纖細的手指輕輕翻著書,神情專注,仿佛沉浸在書中的世界裏。


    聽到櫻桃的話,蘇如意這才抬起頭,她的眼睛裏帶著一絲疑惑,聲音輕柔地問:“哦,可說了是什麽事兒嗎?”


    櫻桃往前小步挪了挪,彎著腰,雙手交疊放在身前,畢恭畢敬地迴答:“迴夫人,沒說呢,隻一個勁兒地催,說讓您趕快過去。”


    蘇如意輕輕合上手中的書,坐直了身子。她想了想,老夫人平日裏很少這樣急切地找她,想必是真的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於是她說道:“好吧,那我們就去吧。”


    櫻桃急忙走到衣櫃前,打開櫃門,從裏麵拿出一件厚厚的狐皮披風,快步走到蘇如意身邊,踮起腳為她披上,一邊係著披風的帶子一邊說:“夫人,這外麵冷得很,您可得裹嚴實了,別著了涼。”


    蘇如意點了點頭,說:“嗯,走吧。”


    當她掀開那厚重的門簾時,一股寒意撲麵而來。外麵的院子裏,積雪還未融化,在陽光的映照下有些刺眼。蘇如意深吸一口氣,帶著櫻桃朝著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一路上,蘇如意心裏都在猜測老夫人找她到底所為何事。


    她越想越覺得不安,腳步也在不知不覺中加快了幾分。


    櫻桃跟在後麵,小步快跑才能跟上蘇如意的步伐。她能感覺到夫人的擔憂,卻也隻能默默跟著,希望老夫人那邊不是什麽壞消息。


    不多久,她們就來到了老夫人的院子前。蘇如意定了定神,抬腿邁進了院子。


    院子裏的仆人看到她來,紛紛行禮。蘇如意點了點頭,朝著老夫人的房間走去。


    “夫人來了,老夫人正等著您呢。”王嬤嬤迎了上來,她臉上掛著謙卑的笑容,眼睛微微眯著,眼角那歲月刻下的皺紋如同細密的蛛網般更深了幾分。


    “嗯,王嬤嬤快帶我去見母親吧。”蘇如意微微抬了抬下巴,眼神中帶著一絲急切。


    “是。”王嬤嬤恭敬地側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在前麵緩緩引路。


    不一會兒,就到了老夫人的住所前。王嬤嬤快走兩步,輕輕推開房門,那扇朱紅色的門發出輕微的“吱呀”聲。然後對蘇如意說:“夫人,您請進。”


    蘇如意深吸一口氣,抬腳邁進了房間。屋內彌漫著淡淡的熏香味道,那是老夫人最愛的茉莉香,清幽的香氣縈繞在鼻尖。老夫人正坐在正堂的太師椅上,眼睛微微閉著,像是在沉思。


    她身上穿著一件深紫色的錦袍,衣服上繡著暗紋,頭上的銀發被一個金絲編成的發網籠著,發間插著一支翡翠簪子。聽到蘇如意的腳步聲,老夫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母親,您找我?”蘇如意走上前,微微福了福身,眼睛恭敬地低垂著。


    “嗯,起來吧,找個地兒坐下吧。”老夫人的聲音透著一種威嚴。


    蘇如意緩緩起身,輕聲說道:“謝母親。”


    然後她輕移蓮步,走到一旁的梨花木椅子旁,輕輕撩起裙擺,緩緩坐下。她的雙手規矩地放在膝上,眼睛仍微微低垂著,隻是偶爾用餘光打量著老夫人的神色。


    老夫人沉默了一會兒,她那飽經滄桑的眼眸靜靜地看著蘇如意,眼神中帶著一種難以捉摸的深意。隨後,她緩緩開口道:“今天找你來也不是什麽大事,想來珍珠在府裏的所作所為你也應該有所耳聞吧。”


    老夫人的聲音平靜而沉穩,卻又像是隱藏著一種無形的壓力。


    “兒媳知道。”蘇如意低眉順眼地迴答著。她的頭微微低下,目光落在自己的腳尖前。她的手輕輕搭在衣角上,手指不自覺地揪著那精致的刺繡。


    “那你可有什麽想法?”老夫人目光平靜地看著蘇如意,眼神裏卻透著一股探究的意味。


    蘇如意輕輕咬了咬下唇,那粉嫩的嘴唇上留下了一排淺淺的牙印。她思索片刻後說道:“母親,兒媳覺得珍珠妹妹畢竟年輕,初入府中可能還不太懂府中的規矩。兒媳想,或許可以找個年長穩重的嬤嬤教導教導她,讓她知曉府中的禮數,這樣既能讓她收斂些,也不會傷了府裏的和氣。”


    老夫人輕輕哼了一聲,她微微坐直了身子,身上的錦緞衣服發出輕微的摩擦聲。“如意啊,珍珠的所作所為可是在與你搶丈夫,你就不想給她點厲害瞧瞧?”


    蘇如意抬起頭,眼神清澈而堅定,如同夜空中閃爍的繁星。“母親,兒媳知道珍珠妹妹有時會有些任性之舉,但若是以強硬手段對付她,難免落人口實,說兒媳容不得人。若是能慢慢引導她走上正途,於府中上下的和睦也是有益的。”


    老夫人聽了蘇如意的話,微微點了點頭,眼神裏多了一絲讚許:“你能這樣想,倒也是有當家主母的胸懷。隻是這珍珠若是實在冥頑不靈,你也不必太過忍讓。”


    蘇如意欠了欠身,恭敬地迴答:“母親的教誨,兒媳謹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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