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聲音甚至都不敢放大,生怕驚到了她。


    “賀希....”


    女孩聽到聲響後,後背僵直了一瞬,她緩緩轉過頭看他,聲音裏帶著淒涼:“哥哥...”


    昏迷太久的嗓子又變得沙啞不堪,就像是粗糙不堪的砂紙一般,聽得人揪心。


    厲禦憬朝著她點頭,聲音溫柔,步子緩緩朝她移動著:“哥哥在。”


    “你來這邊,聽話。”


    賀希果斷搖了搖頭,聲音裏滿是無助:“我...我好...累的。”


    “大家...都...都討厭..我,就..就好像....我做什麽都....都惹人...厭煩。”


    “為..為什麽呢?”


    “我...我..做錯了...什麽嗎?”


    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往下落個不停,她每說一句,厲禦憬的心髒都會下沉幾分,他第一次有這麽恐慌的時候。


    “沒有討厭你。”


    “乖,別亂想,來我這邊。”


    女孩輕吸了一口氣,抬手擦去了眼角的淚水:“你...你別騙...我了。”


    “我..真的好..好累...,哥哥。”


    “求求..你,放過...我。”


    厲禦憬已經緩緩走到了女孩跟前,賀希意識到後,又立馬往後撤了兩步。


    寬大的病號服襯得女孩更加嬌弱,長發隨著風的吹拂飄向了窗外,她整個人就如同破碎的花兒一般,看得男人心髒驟停。


    “我不往前走了。”


    “算我求求你好不好,你先下來。”


    賀希眼眶通紅的同時,臉色卻慘白到仿若沒有聲息,女孩微微朝外探了探頭,吹拂著外麵的風,那就是她永遠觸碰不到的自由


    為什麽求她呢,恨她不應該想讓她去死?


    “哥哥...”


    “謝...謝謝你,其實,你..你對希希...挺好的。”


    “是..是我不好,不..不聽話,惹..惹你生氣,還..”


    “還總....讓你為難”


    女孩的聲音破碎不堪,一字一句砸到男人心坎裏,她永遠知足,他到底哪裏對她好了?


    不好,一點都不好。


    “我...我想著,如..如果我...死了。”


    說到死,賀希的眼淚落得更兇,心髒痛到麻木,她還是從心裏恐懼死亡的,她才21歲....


    “我死了就....就都輕鬆...了。”


    害怕她口中死字的,不是隻有她自己,厲禦憬聽到她說死時,一瞬間幾乎喘不上來氣。


    男人手足無措,眼眶猩紅,他隻能想盡一切辦法平複女孩的心情,把能說的安撫的話都說盡了。


    “賀希,你下來,我就把一切都告訴你。”


    “我帶你去找江豔訣,讓她跟你說清楚一切。”


    “我給你自由,讓你感受自由。”


    “你先下來,聽話行不行?”


    賀希聽著他的話,仔細思索了起來,給她自由,治標不治本的....


    “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


    趁女孩出神期間,厲禦憬眼疾手快,一個箭步上前,猛地將她扯了下來。


    兩人直直地摔到地上,賀希雖然被他緊緊摟在懷裏,可是肋骨處還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重創,疼得她難以忍受。


    “嗚嗚嗚~~”


    女孩突然抓著厲禦憬的衣服嚎啕大哭,手一度用力到泛白,那哭聲就好像下一秒就會斷氣一樣。


    他伸手緊緊摟著女孩的腰,不斷親吻著她的額頭,小臉,聲音溫柔到了極致,溫柔的嗓音下是不安到極致的情緒。


    “乖寶,好了好了,沒事了。”


    “不哭,好不好?”


    賀希聽著他的話,哭得更兇,好似一股腦宣泄所有的委屈,像瀕死哀嚎的野獸,又像找不到歸屬的孩提。


    嘴裏不停呢喃著為什麽、好疼一類的詞匯。


    厲禦憬動作輕柔地將女孩抱了起來,自己坐到沙發上,讓她坐在自己腿上,緊緊環住。


    不過就幾分鍾而已,賀希居然就在他懷裏睡著了,可是眉頭依舊緊皺著。


    淺淺的唿吸打在他耳畔,男人從未有過的安心,他甚至不敢想,如果賀希真的掉下去了怎麽辦?


    自此次變故之後,厲禦憬寸步都不敢離開病房,女孩這次遭受大打擊太大,大到讓她一度喪失活下去的欲望。


    他很害怕。


    ......


    住院期間,賀連勝又來過一次。


    手裏提著一籃草莓,身上換了幹淨衣服,骨折的手一直沒得到救治,如今軟趴趴地搭在身側,就算是廢了。


    賀希睜開眼睛時便看到了床前守著的人,她像不敢相信一般地揉了揉眼睛。


    見麵前的人還在,女孩很快心情又恢複了平靜,一言不發。


    “希希..”


    男人聲音憔悴,眼眶充斥著紅血絲,深邃的眸子此刻竟還有一片晶瑩,就連看向女孩的眼神裏都帶著心疼。


    賀希甚至在想,這抹心疼從何而來?


    女孩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賀連勝立即裝作自然地將手從眼眶拂過,帶去了眼睫上的淚水。


    男人突然撐起了一抹笑意,抬手將草莓籃上的保鮮膜一點點撕開,提著籃子走到浴室,認真地將裏麵的草莓洗幹淨後,才重新迴到房裏。


    賀連勝伸手從裏麵取出了一顆又大又紅的,緩緩遞到女孩嘴邊,語氣溫柔。


    “你最愛吃草莓。”


    “這顆肯定甜。”


    賀希看著他的動作,半天都沒有反應,也沒張口,但也沒搖頭。


    男人一時有些手足無措地蹲在原地,手也就那樣僵在了半空。


    猶豫了好久,女孩還是張口吃下了,賀連勝先是意外,隨後一臉滿足地摸了摸女孩的頭發。


    再想投喂時,她就不願再張口了,賀連勝將草莓籃放到了桌子上,盯著女孩的小臉看了好久。


    賀希能感受到他的視線,很……慈祥?


    “那你好好休息,爸爸得走了。”


    女孩沒說話,賀連勝看著她站起了身,一步三迴頭地往前走著,最後還是輕輕關上了門。


    “謝謝厲總。”


    “謝謝。”


    賀連勝抬手抹去眼角的淚水,就差給厲禦憬跪下,淩申伸手扶住了他。


    男人微微側眸看了眼病房裏躺著的女孩,有些失望女孩的反應,他隨意地擺了擺手。


    “送他迴去。”


    “是。”淩申點頭。


    將近兩個星期,賀希才被允許出院。


    再迴到憬園的那一刻,恍如隔世一般,劉姨看著眼前消瘦的人,滿眼心疼,當即給她燉了鍋雞湯,想好好給女孩補一補。


    賀希也沒推脫,一口氣喝了兩小碗,厲禦憬見她喝完之後才抱著女孩上了二樓。


    男人動作溫柔地脫去了女孩的衣服,細心地幫她洗著澡。


    賀希老實地站在花灑下,享受著他的服務,可當厲禦憬的手即將觸摸到女孩的手腕時,她突然條件反射地將手縮了迴去。


    像應激反應一般迅速,男人一時有些怔愣。


    他看著她沒說話,而是將女孩抱了出來,圍上浴巾,隨後輕手輕腳地將她放到了床上。


    自己也隨即鑽進了被窩,將女孩緊緊攬在了懷裏。


    “睡覺,好不好?”


    賀希聞言隻輕輕點了點頭,表麵上看,女孩沒什麽太大變化,可是厲禦憬明顯感覺到她的話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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