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那段時間裏不敢去看杜若宸,而杜若宸便一直在憬園裏住著,賀希還有楚塵都認真地照顧著他,不刻意在他麵前提媽媽的事。


    可杜若宸打小就聰明,很快就察覺到了異樣。


    他已經很長時間沒見舅舅了,而且,一般來看,舅舅每次帶他出去,不出一周,媽媽就會瘋狂打電話。


    可是這次沒有,最主要的是,他聽到了那天楚叔叔和希希姐姐的談話……


    所有人都在顧忌著他的情緒,一切好像如往常,卻又好像完全改變。


    這天晚上,杜若宸見楚塵熟睡著,他抱著自己的小枕頭,偷偷溜下了床,摸到了賀希的房間。


    “咚咚~”


    房門被敲響,賀希打開了房間的燈,她本來都沒有睡著,發生這麽大的事,每個人的心裏都像壓了一塊大石頭。


    尤其是賀希,她是個很感性的人。


    “姐姐……”


    門打開,入目便是杜若宸的小臉,賀希微微一愣,隨後有些驚訝地看著他,聲音輕柔。


    “你怎麽…怎麽還沒睡…呀?”


    杜若宸微微垂眸,眼睛轉了一小圈,隨後輕聲開口:“姐姐……”


    “我可以跟你睡嗎?”


    賀希看著眼前一小團人,心中一疼,隨後笑著拍了拍他的腦袋:“好啊。”


    最近忙著處理淩申的事情,還有一些其他的事情,厲禦憬都沒怎麽在她房間留宿。


    杜若宸小小的身子爬上了她的粉床,扯過被子蓋到了自己身上,賀希見狀也走了過去,躺倒在床上,轉身和他對視著。


    “乖,睡...睡覺。”


    杜若宸小嘴張了幾次,最後直接撲到了女孩懷裏,抱住了她的腰,哭著開口。


    “姐姐,我……”


    “我想媽媽了,我想迴家。”


    這是第一次見杜若宸哭,賀希也跟著紅了眼眶,她伸手緊緊抱住懷裏的孩子,聲音溫柔地安慰著他。


    “乖,不…哭。”


    “過幾天…過幾天就…迴家了。”


    杜若宸眼裏閃過一絲光亮,隨後他聲音裏隱隱帶著喜悅:“媽媽會來接我嘛?”


    賀希眼淚直接從眼角滑落,無聲濕了枕頭:“媽媽…她不來,但是…舅舅會…會帶你迴去。”


    杜若宸的哭聲在寂靜的房間中響了起來,聽的賀希心都在絞痛,她摟著他的手都在顫抖。


    “姐姐,媽媽是不是見不到了?”


    賀希聞言,深吸了一口氣,壓製住聲音裏的哭腔,抬手摸了摸男孩的頭發:“當然不…”


    “姐姐不用騙我了,爸爸去天堂的時候媽媽就是這樣騙我的,她說爸爸會來看我,但是他從來沒有來過!”


    賀希壓抑著的哭泣聲在房間裏也很明顯,杜若宸聞聲懂事地抬手擦了擦她臉上的淚水:“姐姐不哭。”


    “姐姐不哭。”


    “我自己哭一會兒就好了。”


    男孩說著,眼淚便不斷地從臉旁滑落了下來。


    該怎麽樣對待離別呢?她不信大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他一個不過四歲的小孩能做到,他是太乖巧,太懂事了……


    賀希聽著他的話,心髒就像被撕開一樣,她輕輕拍著男孩的後背。


    “乖。”


    最後,男孩在哭泣聲中睡著了過去,賀希始終緊緊地摟著他。


    次日一早,女孩睜開眼睛,便下意識去看懷裏的人,可床上早已經空空如也,嚇得她連鞋都顧不上穿,就趕忙跑下了樓。


    而樓下,杜若宸和楚塵正坐在沙發前看著電視,賀希見狀這才長唿一口氣。


    “怎麽不穿鞋?”厲禦憬下樓時正好看到樓梯上光著腳丫的女孩,他臉色一沉,有些不悅地看著她。


    還沒等賀希說話,她整個人就已經被他抱了起來,返迴到二樓房間裏。


    “下次再不穿鞋,腳給你掰斷。”


    賀希看著男人一邊放狠話,一遍蹲下身子給她穿鞋的樣子,微微失神。


    “哥哥…”


    “嗯?”厲禦憬輕聲迴應。


    “若宸…怎麽辦?”女孩聲音裏帶著哭腔,想著昨晚男孩的話,她就難受到窒息。


    “他知道…知道媽媽…去世了…”


    “他什麽都…知道。”


    厲禦憬聞言也並沒有震驚,他微微垂眸,看著女孩哭到哽咽的樣子,抬手摸了摸女孩的小臉。


    “淩申還在。”


    “淩申…哥,一定很…難過吧…”


    厲禦憬眼看她越哭越兇,趕忙伸手擦去她臉上的淚水,聲音裏帶著安慰,又有幾分堅定。


    “他能振作起來。”


    這幾天,他也一直在忙著這件事,正如楚塵所言,他多半是是遵紀守法,但是若有例外,動用權力保個人,他不是沒有那個能力。


    更何況死的還都不是好人。


    這件事情基本已經告一段落,剩下的要靠淩申自己走出來。


    “好。”


    女孩抽泣著乖巧點頭,隨後才跟著男人一步步走下樓去。


    楚塵一邊看著動畫片,一邊偷偷看向小男孩的表情,心裏一股酸澀感往外溢,杜若宸察覺到了他的視線,於是乎,他微微歪頭看向他的眼睛,聲音疑惑。


    “怎麽了,楚叔叔?”


    楚塵立馬收迴了視線,聲音像往常一樣:“沒什麽,看你長得帥。”


    “長大以後應該會跟你楚叔叔我一樣帥。”


    杜若宸給了他一個白眼,隨後拿起眼前的杯子小口喝起水來。


    楚塵最近一直在想,該怎麽告訴他這個消息,他該怎麽接受,正當他在慶幸杜若宸沒有提迴家的事時,男孩獨有的稚嫩嗓音突然傳了過來。


    “其實我都知道了。”


    “媽媽不在了對不對?你們的演技好差啊。”


    楚塵一時愣在原地,下意識問出聲:“誰..誰告訴你的?”


    杜若宸看著他,認真開口:“你的反應已經告訴我了,不是嗎?”


    “我沒說錯。”


    男孩低著頭,扣弄著手中的遙控器,楚塵依舊像見鬼一般,坐在原地半天沒有動作。


    他...,真的聰明的不像個小孩子,說話是這樣,思維也一樣。


    “我想見舅舅。”


    杜若宸繼續開口,聲音有些哽咽:“舅舅不願意要我嗎?”


    眼淚啪嗒啪嗒落下,看的楚塵心都快碎掉了,他趕緊將人抱過來,低頭往他肉肉的小臉上親了幾下:“怎麽會?”


    “舅舅他怎麽可能不要你?”


    “他要是敢不要你,楚叔叔直接把他打殘廢!”


    杜若宸聞言,看著他笑了下,聲音一本正經:“可是,你把他打殘廢了,舅舅就沒辦法掙錢養我了。”


    “那就先不打殘廢,如果他以後對你不好,你就跟我說,我到時候再把他打殘廢,把你帶走好不好?”


    “好....”


    楚塵笑著,伸手摸著男孩的頭,看著他乖巧的樣子出了會兒神。


    淩申,應該還在醫院裏,喝酒喝到胃出血,整個人鬱鬱寡歡,他應該是不敢見杜若宸的。


    “我會不會成為舅舅的累贅?”


    “舅舅以後也要有自己的家庭。”


    楚塵詫異地看著他,他沒想到他一個小屁孩居然會想的那麽多,他就乖巧到怕給任何人添麻煩,哪怕是他的親舅舅...


    “什麽累贅?瞎說什麽。”


    “你這小腦瓜子,當是拍電視劇呢?”


    楚塵聲音裏有些責怪,抬手將人攬到了自己懷裏,將臉輕輕貼到他頭上,聲音溫柔。


    “晚上就帶你去見舅舅。”


    “好不好?”


    “好!”杜若宸乖巧地點頭答話,聲音明顯愉悅了許多,看得楚塵也總算輕唿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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