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叔領著村民,幫著新來的人整理宅基,準備物料,忙了一天。迴到家,就看到了自家周輝在拔雞翎,老大周燦在興衝衝的的幫忙。剛嗬斥了兩句,周輝告訴老爹,是夫子交代的。二叔就沒了脾氣,蹲在院裏,看兄弟倆折騰。


    這周二叔和堂兄不同,周叔是個老實人,凡事既不願意出頭,也不願意多管,每日想著,就是過自己的安靜日子。這周二叔自幼精明,在兄弟群裏,是個出色的人物。當初,周叔發現了這山穀,覺得是個避難生存的好地方,就是在周二叔的鼓動下,才一族全搬了進來。但這山穀雖好,卻是閉塞,要是就這麽清清苦苦的過一輩子,還真不是周二叔心裏願意的。


    周二叔也明白要是在莊裏,論自己的精明強幹,不但兄弟們差了一籌,就是那幾位家主,也趕不上自己,但畢竟幾十年,也不過就是這鄉族村裏的過活,見識有限,這輩子想熬個什麽富貴,是沒啥大希望的。所以上,一直就希望自己的幾個孩子,有朝一日,能走出這狹小之地,換個活法。


    從李煜來到這山莊,這周家就是最親近的。在李煜還在養傷的時候,二叔隱隱約約就覺得這李煜是一個機會,一個改變自己家族命運的機會。到後來,從大哥和兒子那裏,知道了李煜的身份,這周二叔更是覺得,這龍子風孫,能來到這荒僻山穀,絕對是上天給周家的一個機會。他一直也就盼著,這李煜能做出點什麽來,證明自己心裏的判斷。


    李煜開學堂,周二叔鼎力支持,出了自己知道沒讀書,見識少的苦楚,也有借這個機會,看看這龍子風孫,到底有什麽不得了的見識。這李煜開學收徒,一炮打響,村裏人尊稱為“李夫子”,周二叔聽在耳裏,看在眼裏,喜在心裏。這學堂裏的事,孩子們迴家,那一家都或多或少的要問上一問,誰都知道了周家老二周輝,這見了二叔,都要誇獎幾句,雖然沒什麽新詞,不過是將來大有出息的喜歌。但周二叔卻是認定,自家這將來的飛黃騰達,必然是找落在李煜身上。


    昨日李煜說起這村莊安定的四個法子,別人聽了,雖覺得不錯,但在想法裏,也未免覺得有點麻煩,倒是這周二叔,雖然隻是明白了大概,卻覺得李煜那真是見識宏遠,心裏是完完全全的讚成,要是按這個法子,別說一個山莊,就是再廣闊些,那用這幾個法子,保境安民都沒有問題。


    在周二叔的看來,這李煜不僅見識好,看得遠,還深通人情世故,這所有的法子,既給所有人立了規矩,又劃了個三六九等,照顧了這山上老居民的特殊身份,讓這些家主無話可說,尤其是這元老會,更是給這些家主留下了足夠的地位、麵子和權勢,一舉收服了這些家主。實在了不起。


    這保主任,作為一莊之首,周叔老實,沒覺得多重要,倒覺得事多麻煩,推給了李煜。但周二叔卻看出來,這保主任雖然將來有不少的地方,收到元老會的製約,但那畢竟也是有實權的。隻要自己人在元老會裏占了多數,那還不是說啥是啥?就這麽推出去給了別人,周二叔還真有點想法。不過話又說迴來,別人來做,誰又能搞得清楚這裏麵的門道?反而這李煜,倒還真是最合適的人選。首先他不是其中某個家族的人,大家都可以接受,不怕自己家族在莊裏受到打壓。這些法子又是他想出來的,自然更熟悉其中的門道。人又有文化才幹,能拿得起這一攤子。況且,李煜和自己周家的人,畢竟最是親近,怎麽想自己家也吃不了虧。


    看著兩個兒子,周二叔很是欣慰。這兩個孩子,都是隨了自己,機靈聰明,如今不管是老大還是老二,和李煜很是親近,這可是好機會。自己是不可能有啥大出息,但孩子們要是能跟著李煜,習文練武,長了本事,萬一將來李煜有了飛黃騰達的機會,兩個孩子成功立業,那老周家自己這一枝也必定是富貴榮華,光宗耀祖。


    這老二雖然聰明,畢竟還小,好好地跟在李煜身邊就是了,這說起來,這是李煜的大弟子,那可是將來有一幫師弟啥的,要是李煜成了事,這些人是他手把手的教出來的,那可是真傳弟子呀,想來也虧待不了。這老大正在年輕,李煜要辦團練,編保甲,總要有跟著辦事的人,老大和李煜周寶他們幾個本就親厚,用起來想必比別人順手一些,不管別家怎麽想,這團練可一定要搶先進去,一是給李煜捧場,而是也占個有力的位置。


    周二叔想到這裏,叫過兩個兒子,道:“燦兒呀,李夫子提的那些法子,你覺得如何?”


    周燦笑笑,道:“爹,這李大哥提的法子,那自然是好的,兒子平日和李大哥喝酒聊天,就覺得李大哥這人不凡,這次為咱山莊出的主意,細細想來,還真是好,很是周到。”


    周二叔臉色一沉,道:“李夫子人人都尊稱夫子,你咋還一口一個大哥的,以後要改口。”


    周燦對周二叔的話,很是不以為然,“爹,咱這莊裏的孩子,那都叫先生,你們老人不好稱唿,稱為夫子也行。可我們幾個,自打李大哥養傷,我們不說天天在一起,也是三日有兩日的在一塊,彼此親近,就和親兄弟差不多,要不是李大哥身份貴重,我們怕高攀不起,早就成結義兄弟了。真要叫他夫子,怕他還要惱了我們。我們叫他大哥,他隻有高興的份。”


    周二叔想了想,道:“這也由你,隻是有一條,這幾日,夫子正在那裏籌劃,你也多過去,看有什麽要幫忙的,也搭把手。而且你要和夫子說,不管別人,這團練你是第一個要參加的。”


    周燦道:“爹,這事還用你說,放心吧,我吃過晚飯就去,我早想好了,大哥讓我我幹啥,我就幹啥,絕不含糊,也讓別人家瞧瞧,咱周家在山莊,不管幹啥,都會是頭一份。”


    這一兩天,可不單單是周二叔動了心思,那王家、李家、陳家的幾位家主也沒少動腦筋。要說這山莊,雖然平日處的都好,並沒啥爭競之處。但畢竟大家非親非故,看自己的族人總比別家要親熱的多,誰不希望自己這一族能勢力強些,辦事說話能挺直腰杆?原先這莊裏,周家來的早,族中人也多些,周大哥雖然老實,但兄弟幾個都是精明的主,心又齊。在莊裏商量事體,順理成章的大主意也就是他們拿。如今外麵世道更亂,眼看莊子要擴起來,李煜拿出來的這一套主意,實在是公平的很,尤其是這元老會,這幾個大族以後的事權,雖然周家的還是最大,但自己這幾家,要是加上新來的,周家畢竟不能一言九鼎。而且,這保主任,不是周家人,而是李煜這個外人。雖然李煜是周寶救迴來的,但周寶可不是周家的族人,那平時的照顧,自己也是出了力的,自己的孩子,和李煜處的也好。想必以後是吃不了虧的。所以不管怎樣,也要幫李煜把這事辦好了,不但莊子的平安有了保障。那以後自己這幾家,作為莊子的元老,可就是德高望重,受人尊崇。況且,救濟流亡,賑饑解困,那是積陰德的大事,以後照著規矩做,大家都要繳納到公倉,是多是少,公平得很。自己本來就不吝惜這點糧食用度,何樂而不為?


    這幾個家主,那個動作也不慢,都把自己的兄弟子侄叫了來,一一吩咐了,一是莊裏的安排,各家該做啥,二則無一例外的告訴兄弟子侄,一定要多跟李煜親近,聽李煜的吩咐。這些族裏的年輕人,本來對李煜印象就好,又喜歡熱鬧,這族長又吩咐了,那有一個不聽話的?各個齊聲應了,摩拳擦掌,要跟著李煜湊一番熱鬧。


    新來的這十多戶,也不是一家一族,而是在逃難的路上湊到一塊的,這逃難,老少病弱活下來的機會本來就少,又遇到亂兵造孽,死難了不少,青壯的比例倒更大了些。這領頭的兩個漢子,一個姓黃,一個姓張,原本也不熟悉,在遇到亂兵搶殺的時候,也是靠著一身的力氣,挺身而出,領著眾人拚殺,靠著這救命的功勞,成了這些家的首領。


    待來到這穀裏,看這地勢田土,實在是好,合適安家,怕就怕這本地人不讓待。自己這邊,都是老實巴交的實在人,總不能為了安身和人家起了爭執,況且山莊人多勢大,就算是不服,也爭執不過。心裏打的主意,就是好好懇求,隻要人家肯收留,哪怕是給人家交租,也勝過再到處流浪,如今見了這莊上,不管是幾位家主,還是這其他村民,各個和善,這心也放下了大半。待那年輕的夫子來了,更是有情有義,不但收留,還為以後這莊上的生活安危好一番打算,不僅把自己這十多戶,都當成了自己人,而且還想到了以後再來的流民,真真是好大手筆。這以後,自己也成了這山莊的主人,說什麽也要報答這李夫子的一番恩義。


    昨天商議完畢,黃、張二人,就已經將莊裏商議的事情,給各家都說了一遍,各家各戶,有的卻是已經快斷了糧,聽說這莊裏,不僅是收留,還要發糧救濟,還要分配田畝,幫著蓋房安置,無論老少,都是歡唿雀躍,感激萬分。至於以後要交點地租,早被大家自動忽略。這現在吃的要人家救濟,將來交點救濟人,那不是天經地義呀?這要是有意見,還算個人嗎?


    比老住戶多交一鬥?更不用說了,這地是誰的?先來的先占呀,就算咱每畝兩鬥都白給了老住戶,那人家也是應該收的,何況,這糧還是要用來以後救濟別人。咱過去交皇糧國稅也比這個多呀。


    這人人感激,下麵的事自然也就好辦,這今天一天,不管是老是少,都在拚命地幹活。那有些體弱的稍微慢點,就要被家人一頓臭罵:“有沒有良心,沒看人家都咱幫咱,這是咱自己的事,還這麽慢,對得起人家這眾鄉親嗎?快!幹活去。再要懶,領來的糧食,你別吃飯”


    這一天下來,幹的活還真不少,新的宅基地,按照李煜劃分的地界,已經清理的幹幹淨淨,物料也備了一些,再有兩天,就可以起房造屋,造好後,涼上個十天半月,那就可以住進屬於自己的房子了。不用像目前這樣,擠在別人家裏,給人家添麻煩了。


    這些人,這一天活幹下來,還真累的夠嗆,而且,那一家的糧食都不是很多,這還有很長的時間,新的收成才能下來,就算過了這幾天,莊裏給些救濟,那也是隻能夠餓不死而已。現在還是要精打細算,能少吃一口,就省一口,這幾十號人,晚飯還真沒有一個吃飽了的。都是草草吃完,就早點休息,養足精神好明天繼續。


    這別人睡的早,李煜卻沒有這福氣,因為周寶出去一天了,還沒有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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