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天朝,皇宮。


    難得的清淨日子,沒有星宿妖仙們跟在身後監視,範離感覺輕鬆不少。


    做戲,總是累的。


    哪怕範離這樣的老戲骨,連著演了多日,也終於感到一絲疲憊。


    隻是他有些想多了。


    二十八星宿沒有鯤鵬那般心思,他們不是來監視範離,而是誠心誠意把他當成貴客招待。


    “唿……”


    範離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身心進入冥想狀態。


    他開始修煉《紅塵經》。


    這部天道鴻鈞獎勵,號稱包羅萬象、涵蓋三千大道,洪荒世界最頂級的功法。


    其實,《紅塵經》並不稀缺。


    六禦天帝都擁有此經,並且可以隨意傳給天朝宗親、臣民。


    但天帝傳經,往往隻是紅塵三千大道取其一,並不傾囊相授。


    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人力有盡時。


    生靈,並非生而平等。


    有的卓越,有的樸素。


    有的聰慧,有的蠢拙。


    就好比洪荒古往今來的億萬生靈,哪裏有一人可以比肩盤古?


    同樣的道理。


    由鴻鈞舍身化入天道而得來的《紅塵經》,縱然六禦天帝也不能盡數修煉,何況其他人?


    似張道陵之流,苦修一生而把龍虎丹道修至大圓滿,已是難得。


    再有精力修煉另一條大道,更是難上加難。


    而同時修煉三千大道,根本是想都不敢想,癡人說夢!


    範離,卻要同時修煉三千大道。


    以前,他也不敢想。


    但現在,他敢了。


    原因無他。


    既然自己本源是星辰,是與盤古同級的存在,那麽盤古所能達到的高度,為什麽自己達不到?


    目標,可以訂立得偉大一些。


    縱然失敗,但努力的過程也必定有收獲,前提是方向正確。


    “仙界強者除了六禦,也有準聖或準帝這種級別的存在。”


    鯤鵬的身影,浮現在範離腦海中。


    “既然如此,我縱然不成盤古,修個準盤古也是好的。”


    紅塵經。


    何為紅塵?


    名字,往往是最重要的情報。


    天道鴻鈞要教化洪荒眾生,令他們有能力抵抗山海大妖,自然不會做無聊的事情。


    此經以紅塵為名,紅塵必是核心要義所在。


    範離的修煉,就從參悟紅塵真意開始。


    他要感謝鴻鈞。


    在自己穿越之初,沒有立刻被安頓在仙界,成為像朱允炆那樣的元仙。


    元仙的資質極高,天然仙骨,仙力澎湃強大。


    但是,修煉《紅塵經》,元仙卻有一個致命弱點。


    元仙從未經曆紅塵。


    不入紅塵,如何修得三千紅塵大道?


    “難怪,六禦除帝俊外,皆出自凡間。”


    範離此時已經明白,自己並非天道鴻鈞保護洪荒的唯一手段,甚至不是最優先級的手段。


    盡管自己很重要。


    盡管宇宙因自己而失蹤。


    可是,六聖、六禦,洪荒本源的生靈力量,才是天道鴻鈞最優先考慮的。


    隻不過直到鴻鈞嚐試了所有方法,都隻能勉強防守,他才終於下定決心培養自己。


    六聖,是鴻鈞將自己作為模板,進行的第一次嚐試。


    鴻鈞考慮的非常全麵。


    他尋找了那個時代最傑出的生命體,從紅塵開始曆練,經過漫長時間的栽培,終於將六聖培養成洪荒僅次於自己的存在。


    但結果,仍是失敗。


    問題,在於生命體成長的上限。


    六聖的上限是鴻鈞,但鴻鈞本身做為生命體的級別不夠。


    哪怕他是洪荒第一的存在,仍然不夠。


    於是,鴻鈞修改目標,把上限定為盤古。


    這是一個需要勇氣和想象力的改變,鴻鈞憑著大智慧、大毅力、大勇氣,開始了第二次的生命體培養。


    於是,除妖族天朝外,曆代六禦天帝皆是洪荒本土的天子命格生靈。


    原因無他。


    天子命格,可施展【盤古巨身】神通,追比盤古。


    隨著一代代六禦天帝的出現,起起落落,曆經無數次生死大戰,鴻鈞又發現了問題。


    方向對了,但培養的種子不夠優良。


    洪荒生靈源自盤古,但自身盤古血脈稀薄,如何努力也不可能重塑盤古真身。


    或許,將整個洪荒世界逆行歸一,能重塑盤古也說不定。


    但這也不行。


    首先就違背了盤古舍身造世界的本意,鴻鈞一旦做了,就隻是鴻鈞一人的成功,卻是洪荒世界和盤古的失敗。


    有方向,沒種子,鴻鈞因此需要範離。


    “我……其實也是鴻鈞的最後一次機會。”


    “如果我失敗了,鴻鈞和整個洪荒世界也就沒希望了。”


    範離低頭,喃喃自語。


    修煉《紅塵經》,說起來也很簡單。


    路,鴻鈞已經替範離開辟好了。


    他不用摸著石頭過河,隻需沿著六聖、六禦走過的路,再走一遍即可。


    其實,鴻鈞真的非常了不起。


    在大方向上,他始終都是正確的。


    幻境。


    範離站在一片荒涼大地上,沒有風,沒有水,沒有花,沒有草。


    萬物生靈不是死了,而是根本不曾存在。


    一個寂寞世界。


    不對。


    範離遠遠的看見一個生靈,他巨大,頂天立地,並像範離一樣,意識到這個世界實在太過寂寞。


    “唉!”


    “真寂寞啊!”


    “這是連宇宙都無法忍受的寂寞,我又如何能忍受?”


    巨人說話了。


    範離也立刻認出了他的身份,盤古。


    “讓我想想,一個不寂寞的世界該是什麽樣子。”


    盤古自言自語。


    “它可以有美好的,也可以有醜陋的。有清澈的,也有汙濁的。有我喜歡的,也有我討厭的。”


    “是的。”


    “豐富多彩,包容萬象。”


    “為了讓這樣的世界出現,我願意做任何事。”


    盤古說完,靜靜的站立著,一動不動。


    他在冥想。


    冥想不一定要打坐,畢竟在盤古這個時代,或許根本沒有打坐的概念。


    範離也安靜的等著。


    他知道,在幻境中,時間毫無意義。


    尤其是當自己有機會目睹一場神跡時,縱然時間流逝,這份等待也值得。


    終於!


    仿佛過了千年萬年,盤古終於有了答案。


    “原來如此。”


    “原來這麽簡單。”


    “宇宙,是守恆的。我等不來的,可以自己獻出。”


    “用我的死,換世界的生。”


    “用豐富的我,填補天地的無。”


    盤古說完,頂天立地的巨大身軀,竟是轟然倒下。


    然後,改天換日,重塑天地!


    寂寞的世界不複存在,從盤古屍身中迸發出無數鮮活的生命力。


    它們在天地間飄散。


    各自演繹,各自變化,各自成就。


    範離恍然大悟。


    這不就是滾滾紅塵?


    這不就是三千大道?


    “恭喜你,參悟《紅塵經》總綱要義。”


    鴻鈞的聲音,在範離心中響起,他卻沒做任何迴應。


    因為在幻境中,範離不斷的死亡,重生,再死亡,再重生。


    他在重複盤古剛才的過程。


    舍生悟道,演繹萬物生生不息之道。


    誰說盤古死了?


    每一個洪荒世界的本土生靈,都是盤古,他已不再寂寞。


    隻是,洪荒叫不醒的範離,卻被鯤鵬喚醒。


    “大晉仙王!”


    “醒來!”


    “速速醒來!”


    當範離有些遺憾的睜開雙眼。


    悟道,最忌諱被打斷。


    幸好,紅塵三千大道,他好歹初窺門庭。


    “妖師何事?”範離擠出一抹虛偽假笑道:“朕隻小睡片刻,待會還打算親自打掃帝俊陛下的祠堂呢。”


    “你別裝了!”


    “現在是火燒眉毛的時候!”


    “九鳳……九鳳它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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