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前,某軍事基地,射擊聲源源不斷,穿著迷彩作戰服的男人走到一處峭壁前,仰頭望著正在進行徒手攀爬訓練的士兵,拿起哨子吹了一聲:“集合。”


    士兵以最快的速度從十幾米的峭壁下來,並排列成一隊。


    “這是你們入伍以來第一次任務。”長官拿著手裏的檔案袋,“項俞,出列。”


    士兵上前一步,跨立在長官麵前。


    長官將檔案袋遞給他,“你看看。”


    項俞平靜地打開檔案袋,翻看著任務文件,犀利的黑瞳閃過一絲驚訝的光,他瀏覽著一張張目標人物照片,直到那熟悉的臉印在他的眸子裏。


    目標名單中赫然寫著幫派頭目高宇寰等人。


    長官問道:“我看過你的資料,行動地點在你家附近,你有權利申請迴避這次任務。”


    項俞抬起頭,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長官,我申請繼續作戰。”


    “而且這會很有意思。”


    長官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去準備。


    深夜,一架直升機掠過c區上空,一個個穿著作戰服的士兵準備就緒,項俞戴著戰術麵罩,露出一雙銳利的黑瞳,站在機門邊緣縱身跳下直升機。


    唿嘯的冷風在耳邊掠過,士兵降落在c區的不同地點,像一道道鬼魅的黑影穿梭在狹窄的筒子樓之間,撬開牆磚取出背包裏的裝備安裝在隱秘的死角。


    天色朦朧,項俞趴在頂樓的水箱後,架著狙擊槍監視著站在樓下的眾人,瞄準鏡內他盯著坐在轎車裏的男人,黑幫老大那張高傲不可一世的臉,輕蔑地瞅著貧民窟裏的人就像是在看一群螻蟻,眼神中流露著精明和光明正大的貪婪,真是天生一副欠操的樣子。


    項俞閉上眼睛,沉沉地吐氣平複自己的氣息,他移開槍口瞄準鏡對準站在馬路對麵的兩人,林子彥那頭金發尤其刺眼,項俞記著自己的任務,這並不在範圍之內,他眯起眸子,深邃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移開手指,紅點瞄準對準林子彥的胸膛。


    他在瞄準鏡中看到林子彥朝著自己的方向抬起頭,項俞的手指搭在扳機上,瞧著林子彥露出解脫的神色,項俞冷凝著臉,風聲鳥叫聲在他耳邊無限放大。


    “林子彥!”高宇寰震怒的吼聲響徹在樓間。


    項俞猛地看向他,旋即專注地瞄準林子彥,在扣動扳機的瞬間,瞄準鏡內出現了自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砰——子彈快速射出,彈殼飛跳落地。


    刹那間,項愷轉身撲向林子彥。


    一股強烈的衝擊力撲麵襲來,身體摔在冰涼的馬路上,林子彥覺得自己的心髒都碎了,血液凝固住像是玻璃摔得四分五裂,瀕死的瞬間他還在想,自己就是不甘,沒辦法忍受項愷離開自己和另一個人在一起,可自己什麽都不能做……


    林子彥閉著眼睛,突然感受到壓在身上的重量,結實的胸膛擁入懷裏,那股強有力的心跳快速地撞擊著自己的胸口,他驀地睜開眼睛,盯著近在咫尺的臉,恍惚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無形中破碎的心髒恢複組合在一起,血液在血管中重新湧動。


    他盯著項愷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像是電影特寫慢動作鏡頭,周圍陷入消音般死寂,直到項愷朝他咆哮:“看什麽!走啊!”


    林子彥抱住項愷緊緊抓著他的背,項愷迴頭,望向對麵的頂樓,子彈擦過他們的身體擊中水泥馬路,石灰四濺。


    目視這一切的高宇寰鬆了口氣,一雙鷹眸瞪著狙擊的方向,燃著的雪茄攥在掌心撚滅,伸出手指指著那裏,憤怒地大吼:“把人給我找出來!”


    項俞收起狙擊槍,拾起彈殼裝進口袋,利落地戴上麵罩遮住口鼻,六層樓的高度攥住攀岩繩迅速撤離。


    項愷對上林子彥直勾勾盯著自己的淚眼,恨不得一拳砸下去,混蛋!怎麽能有這種混蛋!


    一輛黑色麵包車駛入眾人視線,兩個男人走下車,他們穿著中長款的黑色風衣,雙手插在口袋裏繞到車門一側,項愷頓時嗅到危險的氣息,那兩個人朝著他們舉起揣在風衣口袋裏的手,布料瞄出槍口的形狀。


    項愷拽起林子彥往筒子樓裏跑,這時大庭廣眾之下殺手向兩人開槍射擊。


    子彈擦身而過。


    “項愷!”高宇寰目視著這一幕,臉色猙獰暴跳如雷地喊出項愷的名字,“給老子保護好他!”


    項愷根本聽不清周圍的嘶喊聲,餘光掃了一眼林子彥,他怔怔地瞪大眼睛,眸底閃動著希望的炙熱光芒,項愷一把摟住他的脖子,往停在路邊的車隊裏鑽,“你傻了!”


    林子彥什麽都沒說,隻是低下頭盯著項愷緊緊攥著自己的手掌,自己再一次與他十指相扣。


    “操!”項愷怒罵一句,身後殺手緊追著兩人補槍。


    現場亂成一團,警察專注地疏散著居民,一時無法控製幫派分子和殺手。


    高宇寰發飆,攥著槍拽下司機打算追過去,副手攥住方向盤攔住他,“老大,你現在不能動!”


    “我去你的!”高宇寰一腳踹開他,“那是我家命根子!”


    “老大,你現在去我們的計劃就完了!”


    “滾開!”


    副手給同伴使了個眼色,幾個打手穿過馬路支援項愷和林子彥,“老大,項愷做事你還不清楚嗎?他有分寸,能保護好林先生,但是如果我們現在為了林先生和其他幫派衝突,可就落實我們第一個與投資商合作,今天發生的事都將由我們負責,所有幫派會與我們為敵。”


    “到時候計劃非但無法實施,我們自顧不暇,就連林先生的安全也不能保障了。”


    高宇寰怒火中燒,重重地砸了一拳方向盤。


    項愷拽著林子彥躲進小巷,感受到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沉重,他轉過身,林子彥像是終於耗盡力氣一樣跌在項愷懷裏,他的眼淚濕乎乎地黏在項愷的頸間,“寶貝,我跑不動了……”


    “你不要命了?”項愷扯開懷裏的男人,滿眼錯愕地瞪著林子彥胸前的西裝染上觸目驚心的紅。


    項愷的額頭爆出青筋,望向巷口眼看著殺手就要追過來,扯著他闖進一家受幫派管製的汽車修理店,兩人躲在卷簾門後的暗處,急促地喘息聲在對方的耳朵裏格外清晰。


    林子彥的喉嚨裏火辣辣得痛,心髒跳得快要炸開,腦袋很暈,一陣陣的耳鳴,但他是很高興,身體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可渾身都是暖的。


    因為他一心喜歡的人就在身邊,哪怕是被子彈追著跑。


    項愷站在他麵前,攥著林子彥的衣服用力地撕扯開,滋啦一聲,紐扣蹦到地麵上,項愷借著微弱的光瞅到林子彥胸前被鮮血染紅的紗布。


    他瞪著一雙厲眸,林子彥沒有中槍,他有什麽可感到慶幸的?隻是原本的傷口又一次撕裂,自己又怎麽會感到胸悶?


    林子彥氣喘籲籲地盯著項愷皺緊的眉頭,一把握住他的手掌,虛弱地開口:“項愷,你聽我說……”


    項愷冷沉著臉,“閉嘴!”


    “不,你聽我說……”林子彥真摯地望著他,“我怕我今天不說,就再也沒機會和你說了……”


    項愷恨不得咬斷牙根,他這副要死的樣子給誰看!


    林子彥動了動蒼白的唇,“咳咳,我給你留了一筆錢,足夠你平平安安、富裕地生活。”


    他難過地搖頭,“離開這裏,在一切恢複到正常之前,不要迴來。”


    項愷攥著他的手腕想扯出自己的手,被林子彥急切用力地抓著,“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怕,是我怕……我怕你過得不好……”


    “求你,不要冒險。”


    林子彥凝視著黑暗中近在咫尺的輪廓,“我的律師會找到你,就當是我賠償給你的,我做了太多對不起你的事,我什麽都沒辦法給你……”


    “我知道你嫌棄我,但這是你應得的。”


    項愷覺得自己的胸腔都被怒火衝破,誰他媽要你的錢!


    “還有……”林子彥低頭,輕輕地吻項愷的手背,“lenz……他說過你可以向他提要求,別拒絕他,這是個機會,他可以洗清你的幫派背景,讓你像普通人一樣生活。”


    “我隻能為你做這些……”


    “我……”林子彥突然哽咽,他的雙腿發軟,身體止不住地打顫,“我還瞞著你做了一件事……我……”


    “夠了!”


    靠,項愷掙脫林子彥的手掌,摁著他的肩膀重重地撞在牆壁上,林子彥茫然地睜大眼睛,瞳孔放大映著項愷盛怒的樣子,旋即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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