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到多少度了?」季國慶跟著問:「按照設計要求,閥值是多少度?」


    「現在已經六十度往上跑了,閥值四十五度。」徐明亮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無擔憂:「再這麽下去,蓄電池壞了,衛星一旦出問題,就前功盡棄了。」


    「我記得,電池是三十九所研製生產的。」覃梓學慣性的推了推眼鏡框:「高光偉在三十九待過,現在去了發射中心,迴頭我問問情況。」


    秦書跟著點點頭,也隻能這樣了,畢竟對衛星排查問題的技術人員在發射基地,不在他們徐家溝,不管被動與否,他們隻能等消息。


    夜裏十點多,覃梓學跟高光偉通了個電話,先一步知道了排查故障的進度情況。


    「高光偉第一時間聯繫三十九所那邊的同事,把蓄電池高燒不退的情況做了說明。得到的答覆是衛星上蓄電池的上限保險值是72度。衛星中心那些技術人員急的冒汗,掛了電話後經過緊急商議後判斷,衛星發熱是因為衛星太陽能電池陣功率過剩造成的,應該減小充電電流,使蓄電池停止升溫。」覃梓學看著一雙雙滿是急迫擔憂的眼睛,清清嗓子繼續往下講:「具體操作就是調整衛星姿態,調整太陽入射角度,讓衛星平躺下來。」


    「這就行了?」季國慶挑眉,驚訝的問。


    「應該是的。」覃梓學稍一思索:「我和高光偉原來在學校時候研究過相關課題,從理論上來說不會有問題。當然,具體情況需要時間驗證。」


    第二天早上五點半,西北衛星發射基地的電話打了過來,正式通知故障已經排除、衛星進入正常工作狀態的消息。


    這場驚心動魄的衛星保衛戰終於憑藉航天人的冷靜和智慧獲得了最終的勝利。


    之後沒幾天,國家領導人向通信衛星發射及接收的全線工作人員發來了賀電。四月底,慶功表彰大會在人民大會堂隆重舉行。覃梓學坐在台下,聽著秦書作為徐家溝工作站負責人上台講話,報告裏那些輕描淡寫一句話帶過的一個個節點,或許在別人聽來就是過耳即忘,可是於覃梓學和他的同事戰友們而言,卻是重現了他們記憶裏兩年來的日日夜夜酸甜苦辣。自豪、高興、感慨,種種情緒交織,令人心潮澎湃,久久難以平靜。


    沒有性能優良的設備儀器,沒有高速運轉的計算機,文件隻能一個字一個字手寫,摞起來山高的資料,箇中艱辛隻有當事人知道。可是這些艱苦和困難,卻鑄就了新中國最早一批航天人永不褪色的光輝歲月。


    五月初,一紙調令下來,秦書被調到通信部,第一個離開了徐家溝。


    ……………………………………………………


    「我今天特意過來蹭個飯,」秦書盤腿坐在炕桌邊上,端著小酒杯看著對麵倆人:「就想跟你倆好好道個別。」


    不修邊幅的男人難得今天整理了一下頭髮和鬍子,看過去幹淨利落了不少。


    「季國慶請假迴老家了,倒是省得他埋怨說我打牙祭不帶他了。」秦書幾分感慨:「小覃,我到現在還清楚的記得,你來報到那一天的樣子。這轉眼,兩年時間都過去了。」


    「原本我哥也想跟書記你請假來著。」魏武強笑著幫秦書把酒杯斟滿:「迴東北給我媽,也就是他幹媽上個墳,祭拜一下。」


    「行啊,怎麽不行。」秦書拿下厚酒瓶底樣的眼鏡,撩起衣擺擦了擦:「我這不是還沒走呢嗎?調令上要求我六月一號去報到,繼任的負責人後天,就是周一才過來呢。明天咱去辦公室,小覃補個假條,日期往前寫兩天省得囉嗦,我來簽個字。」


    覃梓學沒想到讓他倆為難了好幾天的問題就這麽輕鬆的迎刃而解了。


    兩人對視一眼,喜悅難掩。


    倒是覃梓學有點不好意思:「秦主任你這一調職,季國慶也不在,我再請假,會不會不太合適?」


    秦書喝口酒擺了擺手,咽下那口辛辣之後才說話:「甭擔心。我也沒處可去,我在這兒站好最後一班崗。你和小魏放心迴去,趕在月底前迴來就行。再說了,季國慶那小子再有三天也該迴來了,什麽事兒都不耽誤。」


    「十天就夠了。」魏武強大喜過望,連忙端起酒杯敬酒:「謝謝秦哥啊,你看我這人,一激動就直接叫哥了,這樣顯得親性,不見外。」


    「行!」秦書痛快點頭,幹了杯中酒:「早就該叫哥了。小魏你又不是我們工作站的同事,咱們之間不談工作隻有私交。老哥認你這個老弟。」


    「那就這麽說了秦哥!」魏武強壓根沒多想,沒想著秦書往上升職,自己這算不算高攀拉關係:「秦哥你不迴老家一趟啊趁著這難得機會?」


    「不迴去了。」秦書下意識看了眼安靜旁聽的覃梓學,擺擺手笑笑:「我這輩子啊,就獻給衛星通信了哈哈……」


    說的是玩笑話,可是三人心中也是各有感慨。


    魏武強誠心誠意的誇讚:「秦哥你真厲害,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我哥不行,不是,我不是說我哥不行,我的意思是,他要是全身心的撲在工作上,那我可就鬱悶了。」


    秦書先是愣了下,旋即哈哈大笑:「對對,成家立業,做工作也得顧著小家不是!小覃這樣好,兩手齊抓,都好都好。」


    這話一出口,覃梓學和魏武強齊齊目瞪口呆了。


    「怎麽了這是?」秦書發覺不對,揉了揉臉:「我說錯話了?我這人不會講話,意思你們明白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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