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茶聞言心頭一顫,他深吸一口氣拿出手機,冷聲道:「我再說一遍,你放我下車,否則我就報警——」


    他話沒說完,商輕離伸手一奪就將他的手機奪過去,反手就丟出了車窗外。


    「你!」梁茶氣得說不出話來。


    商輕離語氣嘲諷:「放心,我會給你買個更貴的。」


    梁茶被他語氣裏流露出的輕蔑再一次傷到,心底不住地發寒。


    好在大雪封路,過年這幾天路上一直很堵。


    梁茶找準機會,摸出車裏的安全錘,直接一錘子把車玻璃砸碎!快速伸手在門外打開車門,就鑽出去,拔腿就跑!


    「梁茶你——!」商輕離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他拉開車門,看著那個逆著大雪也要狂奔離開他的背影,怒得連車都不要了,拔腿就追了上去!


    梁茶一向跑得就很快,可他沒想到商輕離這人真瘋了,不依不饒地追著他跑了幾條街。


    就在他以為終於把人甩掉的時候,剛停下來撐著手喘著粗氣,就被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商輕離一把撲過來!


    梁茶大驚著往後倒去,下一瞬,就被商輕離反手抱住他護住他的頭。


    梁茶壓在他身上,聽著身後男人喘著的粗氣,抬頭看著灰濛濛的天,一時之間,感到無比的荒謬和茫然。


    他終於受不了了,狠狠用手肘向後擊去,聽到一聲吃痛後,趁機脫身反手壓製住他,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男人。


    他喘著氣,眼神裏迸發出無邊的恨意和惱意,一把拽住他的衣領往上提:「商輕離!你他媽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商輕離隻是這麽仰躺著看著他,反倒有些像享受似的,莫名其妙地低低笑了起來。


    梁茶心裏窩火,伸手勒緊他的衣領怒道:「你笑什麽!你他媽覺得很刺激嗎?!你剛剛是想和我玩什麽?綁架、飆車?還是跳車!你以為是拍電視劇嗎!商大少爺,這個世界不是都圍著你轉的!」


    「我說了很多次了!我們結束了!結束了!你他媽能不能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


    商輕離看著眼眶裏溢滿眼淚,朝他怒吼的梁茶,卻意外地平靜下來。


    這一幕似曾相識,就像三年前他不著寸縷地撲在自己身上憤怒廝打那樣。


    他臉上落了梁茶的熱淚,眼神卻愈加平靜且偏執:


    「三千萬,迴到我身邊。」


    「……你!」梁茶難以置信,到了這個時候,商輕離竟然還覺得隻要錢給的夠多,他梁茶就可以迴去繼續沒臉沒皮地給他操。


    商輕離還以為戳到了對方的七寸,勾唇,扯出個輕蔑的笑來:「那個婁巍坐了九年牢出來,早就和社會脫軌廢了,你真以為跟著他還能過上什麽好日子嗎?梁茶,你窩在那個腿都伸不開的出租屋,不就是為了奇貨可居,等我來嗎?」


    梁茶隻覺得心裏更寒,是不是他們有錢人早就習慣了一切都待價可估,包括感情和尊嚴。


    商輕離見他手鬆了,眼底黯了黯,習慣性地嗤笑出聲:「我這不是來了嗎?你的目的達到了。隻要你答應和我在一……」


    「閉嘴!」梁茶聲音顫抖,似是憤怒到了極點,「我他媽叫你閉嘴!」他一拳毫不猶豫地朝著商輕離的臉上砸下去!


    商輕離被這一拳頭打得,愣怔地歪過頭去,心裏卻撞邪似地升起一絲喜悅來,隨即……又被無盡的茫然和絕望覆蓋。


    梁茶第二拳遲遲未落,還是忍住了,他狠狠盯著商輕離,猛地雙手拽住他的衣領咬牙警告:「……商輕離,滾迴你的北京去!」


    他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眼神裏是掩不住的殺意和恨意:「再來……我殺了你。」


    商輕離怔怔看著他,聽到最後這句話,臉色一變,躺在雪地裏的身體終於遍體生寒。


    梁茶不再看他,狠狠把他摔過去,青筋暴起的手終於放鬆下來,強撐到背過頭去,所有冷酷的麵具全部碎成齏粉,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地踏雪離開。


    商輕離就穿著黑色大衣,這麽一動不動地躺在原地,視野茫茫,忽然間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幹什麽。


    也不知道他到底還能幹什麽。


    梁茶那恨不得真的殺了他的眼神,讓他心驚和恐慌。


    怎麽會這樣?


    怎麽就到了這個地步?


    他感覺渾身一點一點地僵硬,冷得刺骨錐心。


    商輕離躺了很久,直到感覺臉上冰涼涼的,才愣怔地伸手摸了下,發現自己竟然哭了。


    當年陳寶娟抑鬱症病發,將屋內所有的東西都狠狠砸在他身上,砸得他頭破血流時,他也隻是平靜地站在原地沒有哭。


    陳寶娟罵他是個孽種,商如山視他為畜生。


    這些他從來都不在乎。


    行事乖張,沒心沒肺,要多張狂有多張狂,要多混蛋有多混蛋。


    外麵的人憎他,厭他,又不得不敬他,怕他。


    他素來無所顧忌,這一生過得操蛋渾噩,聲名狼藉。


    糾纏商懷若不過是想把他也拉下水,恨不得把商家攪得天翻地覆,雞犬不寧。


    他這種鐵石心腸的人,就根本不知道什麽叫眼淚。


    他怎麽可能會哭?


    可是雪停了,臉上卻一片濕潤,他茫然地看著天空,心髒痙攣般地抽痛起來,痛得他側身蜷縮著,恨不得徒手剜心,自己親手捏碎了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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