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迴來的時候,都已經臘月二十了。


    府裏正在緊鑼密鼓地裝扮著,還有三日就小年了。


    胤禛一路快馬加鞭,先到了紫禁城乾清宮。


    禦前總管梁九功見到胤禛之後,先是笑著行禮“四貝勒迴來了?這一路上可辛苦啊。”


    胤禛忙拉住他“梁公公不必多禮,我來向皇阿瑪複命,皇阿瑪現在可有時間?”


    “有,太子爺正在裏麵和皇上說話呢,剛剛還提到四貝勒了。”


    “太子也在,那麻煩梁公公通報一下。”


    “不必通報了,四貝勒現在就跟咱家進去吧,方才太子爺就說外麵這腳步聲像您,皇上說若真是,就給您直接請進去。”


    看著梁九功的樣子,胤禛心裏就有底了。


    看來自己先前發的簡報,皇阿瑪還是很滿意的。一路上懸著的心終於鬆懈了下來,胤禛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袍,就大步走了進去。


    乾清宮內,康熙正在和太子交談,有說有笑,儼然一副父子情深的模樣。


    康熙見到胤禛進來行禮,就笑著跟太子說“看來還是保成了解老四啊,腳步聲都聽得清楚。”


    太子今年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溫潤如玉,心裏也有著意氣和抱負,此刻和康熙還沒有那麽深的齟齬,因此也笑著迴答“兒臣和老四向來親近,先前一塊住在佟額娘的承乾宮,他的腳步聲,兒臣還能不清楚嗎?”


    “是啊,你們之前一塊和表妹住在一起。”提到佟佳氏,這位康熙的親表妹,孝懿仁皇後,康熙的眼裏都是懷念。


    不過,帝王之情不會停留太久,康熙很快迴過神來,讓胤禛好好匯報一下此次南下的情況。


    胤禛先前已經將大致的情況寫成簡報,快馬寄給康熙了。此時也是再詳細說明一下其中的曲折和解決措施,尤其將那些涉案官員平日裏的言語行為說的清楚明白。


    見康熙的神色頗有憤怒,胤禛跪地,言語之間很是堅定,卻說著請罪的話。


    “本次科考舞弊案,涉案官員一共十八名,其中兩人意圖逃跑,言語之間對皇阿瑪和大清頗有不恭敬之意,所以兒臣就地處決。”


    說到這裏,胤禛停頓了一下,磕頭低聲道“兒臣雖然奉了皇命,卻沒有處置官員的權力。所以,兒臣請罪,請皇阿瑪處罰。”


    此言一出,一片寂靜。


    胤禛心裏不得不說還是有點打鼓,過了一會,康熙的聲音才響起,卻不是對著胤禛,而是太子。


    “保成,你怎麽看?”


    太子倒是無視這乾清宮內的威壓,還淡淡一笑,直視康熙“皇阿瑪,兒臣高興。兒臣為有四弟這樣品行高潔的弟弟高興,為我大清有胤禛這樣勇敢果斷的臣子高興!”


    “哈哈哈哈哈哈哈說得好!”


    康熙拊掌大笑“保成果然有大清儲君之風範!老四也是能臣忠臣!”


    此言一出,胤禛懸著的心也終於落了地。


    從乾清宮出來,梁九功笑嗬嗬地捧了兩個匣子,太子和胤禛一人一個,這是剛才康熙龍顏大悅,賞賜給他們二人的。


    太子和胤禛對梁九功道謝之後,結伴離開了乾清宮。


    “二哥,方才多謝你。”胤禛想了想,還是承下了太子的人情。


    太子胤礽倒是不在意這個,頭幾個兄弟裏頭,老大魯莽,老三就是個酸儒,老五漢話說得都不太利索,老七還是個跛子,老八太鑽營。剩下的就更不用說了。


    唯獨老四,太子覺得自己的眼光不會錯。


    幼年時期,他們也是一塊上學,一塊讀書,一塊溜貓打狗的。現在更是還沒生分。


    太子是真把胤禛當兄弟。


    “老四,你這次做的確實不錯,皇阿瑪也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隻是你這樣做,難免在官員之中名聲不太好,太過不近人情。”


    聽著太子的話,胤禛知道,他是真心實意替自己著想。


    可是……


    胤禛還記得自己在南方認識的那個戴鐸。


    他說,這是皇上給自己選的路,自己接了這一趟,也是接受了全心全意輔佐太子的任務。


    能臣而已,隻需忠心,能幹。


    這條路,他隻能這樣走下去。


    沒人能反對皇上的布局,太子也不可以。


    迴到府裏,胤禛本想去看看長寧,最後還是先去了福晉的院子。


    外麵風雪甚大,胤禛進門的時候帶進來一身寒氣,他又是騎馬迴來的,大氅上都是雪花和灰塵,裏衣也濕了不少。


    福晉收到四爺迴京的消息,早就備好了熱水。


    蘇培盛就先伺候胤禛沐浴,換衣服。


    外廳裏,福晉正吩咐福嬤嬤傳膳“爺一路奔波,想必吃不了太多,上一些易克化的吃食。”


    胤禛出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一桌子的湯羹。


    他是真餓了……連夜快馬迴京,就想著趕在小年之前迴來,又趕緊去了乾清宮,到現在今日滴水未沾。


    胤禛歎了口氣,先是喝了兩碗羊肉湯,這才感覺經曆風霜,又經曆乾清宮對答已經麻木的臉,慢慢恢複過來。


    不過,再看其他的菜,他就沒什麽胃口了,停了筷子。福晉也緊跟著停了筷。


    看著胤禛飽經滄桑的麵容,福晉也有點心疼,更不知道現在應不應該說府裏的事,是不是讓爺好好休息一下?


    不過,胤禛懶得和福晉虛與委蛇,他直接開口問“這幾個月府裏可還安生?”


    福晉忙點頭迴話“是的。富察妹妹那邊,白府醫每日一請脈,我看過脈案了,胎氣很穩固。宮裏,前些時日額娘受了點風寒,我去侍疾了半個月,現下已經大好了。”


    胤禛皺了皺眉“額娘病了?可是天氣寒冷,不小心著涼了嗎?”


    福晉想了想,有點欲言又止,還是頂著胤禛的目光說了出來“永和宮的口風是這樣的。不過,額娘生病的前一天,十四弟才看望過額娘。”


    胤禛更是生氣“又是老十四。”


    胤禛真的頭疼,自己不在京城,老十四更應該孝順額娘才對,他又作什麽妖?


    “好了,爺知道了。這些時日辛苦你了,早點歇息,爺去看看富察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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