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學可不是普通人能去的。


    慕容淵剛去了一日,就險些被那些異樣的目光給打散了勇氣。


    他是個沒怎麽見過光的孩子,平日裏也就是跟著有些瘋癲的母妃學習禮儀。


    不知為何,母妃明明已經記不得父皇是誰了,卻還是把那些規矩刻在了骨子裏,禮儀行止,恰到好處。


    明明連笑容都會流口水,走起路來,卻依然是真正的大家閨秀。


    那些高門子弟用倨傲的目光打量著他,用鼻音問他家中官居幾品,有何身份。


    即便出了皇宮,這個世界也頗有參差。


    慕容淵的禮儀很好,卻不敢說自己是父皇的孩子。


    他連父皇知不知道有他這個孩子,都還沒弄清楚,豈敢亂說。


    太傅講的課他也聽不太懂。


    別的孩子都是在家中請了開蒙老師,先進行一些初步的學習,之後再送過來的,可他確實一無所知。


    從未有人關心過他是否需要學點別的,他所謂的學習就是躲在角落裏,偷偷的看著周圍的人說話,做事,然後記在腦海裏。


    若是被人發現,或許是一段奚落,或許是一頓毒打。


    慕容淵被那些仇恨的目光和突如其來的難題搞得措手不及。


    “你怎麽連這都不會?”


    太傅不知道他是誰家的孩子,隻曉得是跟在太子後麵進來的,或許是某個小官的孩子吧。


    但看著這個孩子冥頑不靈的樣子,太傅基本上可以確定這孩子在家裏就沒有好好念書,根本沒有向自己的開蒙先生好好請教。


    “連這都寫不來,手伸出來。”


    慕容淵愣愣地照做。


    手心頓時挨了兩下,戒尺和手心發出脆響。


    慕容淵的手心腫起了兩條棱,火辣辣的疼。


    無力感包圍著他。


    讓他無所適從。


    這些他之前從未接觸過,怎麽可能要求他一蹴而就呢。


    慕容淵迴到宮裏,和慕容澈一起用午膳。


    他的太子哥哥對於上午的課業就完成的極好,但由於沒在一個班,他並不能向他索要幫助。


    “哥,我下午能不能不去了?”


    慕容淵攤開自己紅腫的手心,覺得應該已經拿不了筆了。


    而且那裏的氛圍他並不喜歡。


    大家都在攀比家世,權利和地位。


    他明明有個最靠譜的父皇,父皇卻絕不會記得有他這個兒子。


    他不敢說。


    慕容澈淡淡地咽下嘴裏的最後一口菜,放下筷子,用平日裏最慣用的無波的眼神望著他:“不行。”


    既然決定開始,就得貫徹到底。


    慕容澈拿過自己之前的課業本,細細的詢問慕容淵哪裏不會,最後發現他哪裏都不會。


    “你到底是怎麽迴事?之前沒有給你安排……”


    慕容澈說到一半,想起父皇還真有可能沒給人安排開蒙的老師。


    說不定早就忘記後宮之中還有這麽個皇子了。


    “罷了,你每日晚上來我屋內,我幫你把那些開蒙的內容補一補,其他時間你都得去念書,不得偷懶。”


    慕容淵摸著手心裏的疼痛,既舍不得糕點,又不願意挨打,隻好點點頭。


    可他沒有想到的是,慕容澈比太傅更加嚴格。


    太傅雖然對他嚴厲,而且覺得他是個扶不上牆的朽木,但終究也隻能分給他一部分注意力。


    太傅還得管著其他學子,不可能時時刻刻都注意到他,他在聽不懂的時候還能走一下神。


    但在慕容澈身邊,他是一時一刻的休憩功夫也沒有,偶爾走神,手心又會挨上一下藤條。


    疼得他想把手縮迴來,但太子哥哥的話,他又不得不聽。


    這根藤條並不是專用來打他的,據說是父皇用來揍太子哥哥的。


    隻是慕容澈如今已經不怎麽會挨揍,所以就順理成章的沿用到他身上了。


    慕容澈教的很用心,學著父皇和先生的模樣,把那些東西一點一點教給慕容淵。


    這個時候的他並不知道,兄弟們之間學的內容是不一樣的。


    他身為太子,學的自然是帝王心術,為帝之道,王道,一切的一切他都要學。


    而其他弟兄們學的是如何治理國家,如何輔佐君王,如何帶兵打仗,隻學其中一個方麵,隻要能對國家有所用處,皇上也就滿意了。


    慕容淵在藤條的作用下,學的很快。


    慕容澈的狀態也好了許多,看著小九一點一點努力向上,讓他很有成就感。


    “你用心一點,明天這裏就學完了。”


    慕容淵剛鬆了口氣,以為自己這段時間的挨揍時光就要結束了。


    他因為有慕容澈開小灶進行私下學習,越來越能跟上太傅的思路,也很少被責罰了,甚至偶爾提出的見解還能得到太傅的刮目相看。


    但慕容澈並不讓他有喘氣的機會。


    “從後日開始,你晚上隨我一起來紮馬步,慢慢習武。前些日子擔心你身體孱弱,如今將養了一段時間,也沒什麽大問題了。”


    慕容澈把人安排的明明白白。


    慕容淵摸著自己手心未曾痊愈的傷勢,默默歎了口氣。


    雖然慕容澈留給了他恢複傷勢的時間,卻沒有讓他真正鬆懈下來過,每日都是充實而忙碌的。


    雖然是肉體上的痛與累讓慕容淵很是痛苦,但他也知道,這是為了補上他之前荒廢的時光。


    慕容澈並沒有要害他的意思。


    所以即便是看到了慕容澈嘴角不懷好意的笑容,他也隻當沒看見,點頭應允下來。


    習武?


    那可是更為難得的機會。


    畢竟學習知識可以找開蒙老師,可以去太學,若是找個有學識的人,也可指點一二。


    但習武則更為費錢,不僅需要找到專門的武師父,還要得到人家的首肯,付出代價拜師,才有機會學習。


    各門各派,敝帚自珍。


    慕容淵默默吃光了慕容澈宮裏的糕點,帶著重新腫起來的手心,從後門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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