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墨安還想再勸兩句,卻被江亦塵抬手揮到了地上,語氣帶著警告:“去給我盯著他,平日裏,他遭遇了什麽都報給我,莫要讓他死了。”


    他如今在戶部當差,忙的不可開交,雖然隻是個小官,卻有不少事情找上他來,再加上太後那邊時不時的窮追猛打,讓他煩不勝煩。


    所以他不可能時時刻刻都盯著蘇衍,隻好讓墨安先代勞一下。


    等他站穩了腳跟,定會去看他。


    江亦塵現在也摸不準自己是什麽心思,畢竟看到江亦塵說失望,又對此一無所知的眼睛,總覺得如果讓他知道真相,他會更失望。


    他不敢麵對,卻又隱隱抱著希冀,自己有朝一日將事情告訴蘇衍,並得到他的肯守。


    本能告訴他,他現在正在逃避。


    理智告訴他,要是他說了,可能連朋友也做不成。


    墨安極不情願的去了。


    每日隻顧盯著蘇衍活著沒有,其他一概不知,直到被罰了一頓鞭子,他才老老實實的把消息全部匯報給江亦塵。


    江亦塵聽著匯報,臉色是一日比一日陰沉。


    本以為陳大會好生照顧自己的小主子,畢竟就兩人相依為命了,沒想到陳大卻將蘇衍當做奴仆來使喚,還動輒打罵。


    之前瞧著也不像是這種人啊。


    消息一日比一日讓人生氣,蘇衍不僅身上的傷沒有受到妥善治療,還被迫在家裏幹活,學習各種家務事。


    “主子,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那陳大不過是個市井百姓,哪裏拿的出錢來供養這麽一個大少爺,身上一窮二白,也隻能讓少爺吃苦了。”


    “那也不是他虐待人的理由。”


    江亦塵坐不住了,但他現在正處於關鍵時期,父親定然不會允許他在這個時候找到一個罪臣迴家,否則就是白白讓人詬病。


    江亦塵思索良久,讓墨安去給陳大安排了一個馬車夫的工作,薪酬很是豐厚。


    若是他有錢,就不會再折磨蘇衍了吧?


    然而,事情又一次出乎了他的預料。


    陳大有了錢並不是拿來補貼家用,而是用來喝酒喝的醉醺醺的迴到家裏,朝著不明情況的蘇衍發脾氣動手。


    墨安拐著彎勸他不要再管蘇衍的閑事。


    畢竟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去,這都是一個毫無希望的賠本買賣。


    江亦塵看出他對蘇衍的敵意很大,冷笑著賞了他二十鞭子,令他再去盯著。


    “是。”


    江亦塵越想越心慌。


    蘇衍雖然平日裏大大咧咧,但他是那般驕傲的人,怎麽可能會忍受這樣的生活?


    盡管還有諸多顧慮,他還是選擇跟著墨安出了門,準備看情況,決定把人接迴來,還是偷偷藏在外麵養著。


    蘇衍已經被搓磨的接近絕望,在飯菜裏下了毒之後,先看著陳大吃了下去,而後帶著笑容,把菜喂到了自己嘴裏。


    江亦塵進門就看到了那一幕。


    明顯飯菜有毒。


    這人卻不管不顧的想把菜咽下去。


    江亦塵長久以來的冷靜被土崩瓦解,他衝進去,連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一把攬住蘇衍的腰,掰開他的嘴,就把裏麵的東西往外拿。


    蘇衍被他的粗魯動作嚇得嗚嗚掙紮。


    江亦塵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你自顧自的為他清理著口腔,順便從旁邊拿了幹淨的水,讓他漱口。


    直到確認這人沒有中毒,才放下心來。


    蘇衍的心情顯然很差,對著江亦塵冷嘲熱諷幾句,卻讓江亦塵升起了愧疚之心。


    兩人心不對口的鬥了幾句嘴。


    氣氛依然一片死寂,再也迴不到當時兩人會心一笑的場麵。


    身邊的陳大一直在地上翻滾來翻滾去,卻始終沒人理他。


    蘇衍自然不用說,被虐待了這麽久,他的忍耐已經達到了限度,之前一直忍著,是覺得他曾經也粗魯的對待過陳大,想著如果他出過氣之後就能收斂,那也是好的。


    但後來的事情告訴他,陳大打他,並不是為了出氣,而是為了發泄心中的不滿和憤怒,單純的將他當成了一個出氣的工具。


    陳大這樣的人在對待強者時卑躬屈膝,能夠做出自己最討好人的那一麵,但一旦意識到位置對調,他就會露出醜惡的嘴臉。


    或許他對蘇家還有幾分感恩,但早已化為灰燼的那點情誼根本不足以支撐他善待蘇衍。


    蘇衍自己並無謀生之能,除非考取官職,進入朝堂,但他根本就無權再參加科舉。


    所以他能想出來的最好的辦法,也隻是同歸於盡罷了。


    江亦塵看出了他堅硬外殼下的無助,心疼的無以複加。


    “對不起。”


    是他還不夠強大,所以才護不住,才會瞻前顧後,才會讓人把蘇衍養成這般模樣。


    蘇衍顯然沒想到能得到他的道歉,微微睜大了眼,卻並不買賬。


    江亦塵也不生氣,好脾氣的笑了笑。


    既然他已經打定了主意,那麽蘇衍說什麽都沒有用了。


    他接下來用自己的方法護著蘇衍,而不是指望蘇家留下來的人。


    “去買頂轎子。”


    侍衛不明所以,但自家主子的要求還是必須滿足的,跑去街上好不容易找了頂喜慶的粉色轎子。


    江亦塵卻還是不太滿意,他想要正紅色。


    但也知道這不可能。


    如果他那樣做,父親一定會打斷蘇衍的腿。


    蘇衍沒想到,在被陳大背刺之後,還會有另外一次背刺。


    “男寵?”


    他是男的沒錯,但他喜歡女的呀!


    兩人當年的戲言裏,也是說讓江亦塵當他的男寵,為何變成這樣了?


    蘇衍反應果然如他想象的那般激烈,被套上大紅色喜服時,快要氣哭了。


    江亦塵安撫完府上的人,讓他們都知道自己娶了個男寵,才迴到房間,給已經哭抽過去的蘇衍解開繩子。


    雖然現在隻是做戲,是權宜之計,但也算是成全了他心中那點隱秘的念頭。


    聘為妻,奔為妾。


    他以娶妻之禮,迎心中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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