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可能?那些老東西,拿我們這些女子的命不是命,”老婆婆眼裏帶著濃烈的恨意,“如今我女兒若是過得好,我就算殺盡這些人,又有誰敢說半句不是?”


    老頭頓時把旱煙給放下了。


    生怕自己被牽連。


    “你最近的脾氣怎麽如此暴躁?當年……當年那不是迫不得已嗎?”


    老婆婆本該嫁給心愛之人的,可被選作聖女,就什麽事都由不得她了。


    雖然婚後和老頭相處還不錯,但心裏的恨意,卻怎麽也消不下去。


    她的命運,被人隨意定下,隻為了虛無縹緲的神的旨意。


    究竟是神的旨意,還是族中長老想讓自己的後代獲得最優質最美貌的女子,誰也不得而知。


    “等著吧,我先觀察觀察我女兒現在過得怎麽樣。若那個小子靠不住,我們就殺了他,讓他知道我們閨女不是好欺負的。”


    ——


    另一頭,受到了驚嚇的蘇迎歲慌裏慌張的衝進屋裏,楊溪已經悶著頭開始打瞌睡了。


    “娘子,我們得去補上一個拜堂的禮節。”


    蘇迎歲匆匆入家門,就冒出了沒頭沒腦的一句話。


    楊溪被他說的一頭霧水。


    “怎麽啦?你現在又沒安全感了嗎?”


    她之前看這男人沒有安全感,可是費了好大功夫才給他養出來的自信,現在怎麽又這樣了?


    “娘子,你聽我說,”蘇迎歲把自己遭遇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著,“我今天買餛飩的那家店,是你的爹娘在經營,那毒也是他們家的,他們以為那碗餛飩是給我吃的,對不起。”


    楊溪並沒有太多情緒,畢竟她在現代有父母,而且提起來就讓她覺得為難。


    “這就是你這麽晚迴家的原因?為了找我中毒的那家店鋪嗎?”楊溪有點吃不準蘇迎歲是想幫她報仇,還是想要替她找到爹娘。


    “娘子,你爹娘說不同意我們倆在一塊,而且他們還說如果我和你繼續待在一起,會把你害死。”


    “不管他們說什麽,我們倆已經成親了,我不會離開你。”


    “但我也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你送命啊。”蘇迎歲眼眶有些發紅,他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會和楊溪分開,眼睜睜的看著她另嫁他人,就覺得心痛如絞。


    楊溪他這麽理智的話給暖到了,本以為這人該是要死要活的不允許自己離開他呢。


    “船到橋頭自然直,反正選擇權在我,而不是你剛剛說的那兩位老人家。”


    楊溪直接把話挑明了說。


    她之前活的之所以如此痛苦,就是因為將自己的命運和父母的喜惡聯係在了一起,仿佛自己隻是為他們而活,沒半點自己的主見。


    曾經的她,沒有說這話的底氣。


    但如今,她知道會有人帶著一腔熾熱的感情奔向她,迴護她,忽然就不想委屈自己了。


    “好,隻要你不傷害你自己,我就聽你的,隻不過這婚事還是得補上,畢竟當年也確實是委屈你了。”


    當時根本不是楊溪這個靈魂,等於他們二人是沒有經過三媒六聘,直接在一處了。


    蘇迎歲除了想要讓兩位還不算熟悉的老人家滿意之外,也不願意讓楊溪在心裏留下遺憾。


    每個女子都有最美的那一刻,就是她出嫁的時刻,鳳冠霞佩,大紅色的喜服,也該是最幸福的一刻。


    別人有的,楊溪也該有。


    “好,隻要你不覺得奇怪就行。”


    他們倆都已經老夫老妻了,孩子都已經快會跑了,這個時候再去辦婚事,恐怕是會被其他人非議的。


    蘇迎歲毫不在意。


    反正他在朝中也是個不近人情的形象,之前在戶部時得罪了不少人,在其他官員看來,他就是個不懂變通的榆木腦瓜。


    人家都是官官相護,上行下效,他卻總是一言不合就拆台,賬本上的事情一點不馬虎,那段時間國庫幾乎沒有被人貪汙過什麽東西。


    和利益相矛盾,蘇迎歲根本就不會在這些官員之中有朋友。


    “娘子,既然如此,我們休息吧。”


    蘇迎歲半坐在床邊,催促著楊溪趕緊睡覺,畢竟這多災多難的一天,對楊溪而言也確實太過於疲倦了。


    “你剛才說的,認罰呢?”楊溪確實困的眼睛都睜不開了,但是她又擔心蘇迎歲會背著她做出一些不可挽迴的事情,必須要讓他長記性。


    那些自以為的感動和犧牲,對於她來說,是一種負擔,而且她也未必希望有這種結果。


    “娘子,你今晚累了,明天好不好?明天早上你休息好了,我再……反正我也跑不掉不是?”


    蘇迎歲語氣像是在哄孩子,他確實覺得楊溪現在該睡覺了,而且他腹部的疼痛沒有一點減輕的跡象,若是被楊溪看出來,估計又要心疼了。


    “那你…給我記著,不許…不許再用我的名義傷害自…己……”


    楊溪打著哈欠,斷斷續續的把話說完,拉著蘇迎歲睡在床上,兩眼一閉,很快就又陷入了夢鄉。


    她吃了解藥,腹中疼痛早就已經緩解了許多,隻留下無盡的疲憊,需要用睡眠和休息來抹平。


    蘇迎歲卻疼得睡不著覺。


    他從肖大夫那裏大概知道,這種疼痛大概會在他腹中食物消化完之後停止。


    裝的若無其事是一迴事,但是又不可能真正的屏蔽痛覺,他隻能緊繃著肌肉,側臥在楊溪身邊一動不動。


    那兩個老人沒有給他解藥。


    或許肖大夫再研究幾天就能研究出解藥了,但是他也未必會用,畢竟溪兒之前受的疼,他也該嚐嚐。


    直到天快亮時,才感覺到腹中的疼痛逐漸減輕,逐漸變舒緩,最後消失,仿佛從未出現過。


    蘇迎歲合上眼,沒過一會兒,外麵就響起了公雞打鳴的聲音。


    天亮了。


    楊溪剛睜開眼,就聽見蘇迎歲問她:“昨晚忘記告訴你,那兩位自稱是你爹娘的人想要來看看你,你願意嗎?”


    蘇迎歲私心是不希望他們見麵的,但楊溪也許希望能在這個世界上有個娘家,多一個家人就多一個人愛她,他也不願掃興。


    “見見吧。”


    楊溪心頭有些慌亂,畢竟這是人家的身體,人家的爹娘。


    她這個外來者隻在蘇迎歲這裏是特殊的,不是別人知道了,怕不是會被當成精怪抓起來。


    但又不能不見。


    楊溪心裏很清楚,如果這兩個老人不願意幫她,她身上的蠱要麽讓她夫離子散,要麽讓他命喪黃泉。


    所以不管心頭的不安有多麽重,楊溪還是同意了相見,最好能得到一個解決方法。


    蘇迎歲派了個在家中閑來無事的小廝去把人從餛飩攤子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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