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正如蘇衍所說,這個地方是荒廢了的,不僅沒有幾個人影,而且連周圍的建築都相當空曠。


    蘇迎歲慢吞吞的轉著,不放過每一處細節,轉了一圈又一圈,終於在一張廢棄的桌子後麵發現了一遝紙。


    上麵記錄的是每個女子賣了多少錢,並不算特別詳細的記載,大約就是些細碎的銀兩。


    蘇迎歲仔細翻閱,沒從上麵找到楊溪的名字。


    他失落的從那裏頭走出來,想起線索又斷了,心裏一陣又一陣的揪緊。


    想要救人的第一件事情,就應該是找到楊溪的親生爹娘,向他們求助,在看他們願不願意幫忙給楊溪調理身體。


    但他就連這件事也做不到,談何保護溪兒?


    蘇迎歲想起自己還答應了娘子,今日之事任罰,也不好在外頭多耽擱,轉完確定沒有任何線索之後,從附近的小攤上打包了一碗賣相看起來不錯的小餛飩,就往家裏去了。


    他並沒有注意到,在他轉身之後,身後的餛飩攤主臉上的表情從和善變得有些猙獰。


    “確定了嗎?”


    “沒錯,身上就是她的味道。”


    一個滿臉布滿皺紋,任誰看了都得嚇得做一夜噩夢的婆子從攤主身後走出來。


    聲音冷得像從九幽地府之中爬出來的惡鬼。


    “敢把我們女兒囚禁在京城這麽多年,還真是有本事。”


    “她現在不是她,老婆子,你冷靜一點,我們的女兒並不在這裏。”


    那個看起來就很不冷靜的老婆婆拿刀在剁肉的案板上,狠狠砍了幾下,像是泄憤,又像是單純的在剁肉,最後露出一個力竭的笑容。


    “沒事,我有數,隻是讓他吃點好東西罷了。”


    餛飩攤主是個老頭,聞言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倒也沒再和她爭,隻是有些不放心的跟了上去。


    當晚,迴到家的蘇迎歲先把小餛飩交給了自家娘子,就頗為自覺得去洗澡了。


    楊溪見他還帶了夜宵迴來,也沒有辜負他的好意,打開餛飩,一股奇異的香氣飄散而出。


    楊溪察覺哪裏不太對勁,用鼻子使勁嗅了嗅,最後把一大口餛飩送進了嘴裏:“真香!”


    楊溪胃口很好,三兩下就把餛飩吃的差不多了,等她想起應該分給蘇迎歲一些時,碗裏已經隻剩一個了。


    “呐,洗完了過來嚐嚐你買的餛飩,這味道還真不……”


    楊溪手裏的筷子鬆了,啪嗒落在地上,那個被夾著的餛飩落入泥土,她捂著肚子,險些疼的從床上彈起來,表情有些失控的痙攣著。


    “娘子?”


    蘇迎歲有些迷茫。


    他從未見過娘子這般模樣。


    見楊溪疼的滿頭大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蘇迎歲根本找不出別的處理方式,把楊溪打橫抱起來,急匆匆的去找大夫。


    “娘子,你再忍一忍,馬上就給你找大夫治病。”


    蘇迎歲腦中一團亂麻,不敢去想楊溪為什麽會疼的如此厲害。


    之前都好好的,今日唯一的區別就是吃了他帶迴來的餛飩。


    可那餛飩,分明味道還不錯啊。


    看楊溪吃的津津有味,他怎麽都沒想到裏麵有毒。


    楊溪抬起手勾住他的脖子,動作很緊,由於疼痛而冒出的汗珠打濕了鬢發,整個人都冒著熱氣。


    楊溪也沒有去想她為何會腹痛不止,身上劇烈的疼痛已經占據了她的全部心神,感覺自己的神經都要被崩斷了一般。


    “肖大夫,快幫忙看看我娘子,她有點不舒服。”


    蘇迎歲把楊溪的情況描述了一遍,但由於他太過著急,說的話不僅顛三倒四,而且還帶著許多激動的語氣詞。


    肖大夫聽到腦袋嗡嗡的,最後揮手止住了此人的聲音:“閉嘴,我自己診脈。”


    他若是能靠這亂七八糟的描述推斷出楊溪的經曆,那他就不是大夫,而是聞弦音而知雅意的讀書人了。


    楊溪痛得雙手握拳,為了減少恐懼感,已經閉上了眼睛。兩隻手緊緊的攥著蘇迎歲的手腕。


    手腕處開始發麻,蘇迎歲卻絲毫沒有意識到,有些心疼的擦去自家娘子身上的汗水。


    肖大夫聽了許久,才診完脈,顯示楊溪應該是吃了什麽不能吃的東西,身體產生了排異反應。


    “你們今晚可有吃點什麽……不該吃的?”


    “沒有。”蘇迎歲斬釘截鐵,隨後想起自己在路邊買的那碗小餛飩,“除了我在路邊,剛買了碗小餛飩,娘子剛剛吃完,就這樣了。”


    肖大夫表情很嚴肅。


    “你該讓她少吃那些東西的,怎麽還買給她吃?”


    “是我不好。”


    涉及到楊溪,蘇迎歲認錯的速度非常快,而且每次都能改。


    肖大夫一口氣噎在嗓子裏,上不來,下不去。


    把這小子罵一頓吧,他認錯這麽誠懇,她倒也不好意思了,但不罵,他剛才準備的那些詞可就用不上了。


    肖大夫仔細檢查了下楊溪臉色和舌苔:“中了毒。”


    蘇迎歲大為震撼,完全不理解楊溪是怎麽中的毒:“對身體有影響嗎?會不會影響體內的蠱蟲?怎麽樣解毒?需要什麽藥材嗎?”


    “大概就是你剛才給她吃的那碗餛飩,裏麵帶了能讓人感受到痛苦的毒,不過說來此事蹊蹺,這種毒對身體並無害處,隻需要排出體外,痛苦就結束了。”


    “不影響身體?”蘇迎歲半信半疑,他可是親眼看見娘子在床上痛的打滾的模樣。


    “有什麽辦法緩解嗎?”


    肖大夫攤攤手:“那你就得問那碗餛飩是誰賣給你的了,據我所知,這個品種的毒也是失傳許久的苗疆之毒,你到底是打哪弄來的?”


    蘇迎歲腦袋裏轟的一聲炸開。


    苗疆!


    他從哪弄來的苗疆之毒?


    真的是那碗餛飩?那剛才那兩位攤主,很有可能就是苗疆來的人。


    蘇迎歲剛想到這一點,就聽見肖大夫家的房門發出了哢嚓一聲輕響。


    一個黑袍蒙麵的身影闖了進來,在蘇迎歲準備動手將人拿下時,聽見一個粗糲難聽的聲音:


    “解藥。”


    一個青色的小玉瓶被丟在了桌子上。


    那個黑色身影一閃而逝,留下肖大夫和蘇迎歲麵麵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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