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溪一醒,整個府裏的人都圍著她轉了起來,兩位乳母已經抱著孩子,想讓夫人親自看一眼。


    但同時擠進來的,還有幾位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大顯身手的廚子:“夫人,這碗湯能夠補氣血,喝了會舒服些。”


    “我這碗不僅對身體好,而且味道也香。”


    蘇順年已經被擠到了門外,一臉無語的看著整個尚書府的下人都在獻殷勤。


    他都還沒向娘說恭喜呢。


    蘇迎歲聽著屋裏亂哄哄的聲音,起身準備把人往外趕,沒想到他剛轉過去,屋裏的聲音就忽然消失了。


    “都出去。”


    怎麽?在他轉身之後不說話,就能假裝自己不存在了嗎?


    但那些下人隻是目瞪口呆的退了出去,有人甚至忘了東西在屋裏,卻又不敢迴來拿。


    “我們剛才看見了什麽?”


    “不要命了,你什麽也沒看見。”


    “啊,對,是是是,我眼盲耳聾,確實看不清東西。”


    蘇迎歲滿臉莫名其妙,但終究是重逢的喜悅衝淡了他的疑惑。


    “別光顧著說話了,娘子,喝水。”


    楊溪接過水杯,忽然想起之前禦醫說的蠱蟲之事,就對蘇迎歲說了。


    她的身體似乎沒有出太大的問題,隻是快要生產的時候感覺到身體明顯的發冷,怎麽也捂不熱,現在又恢複了一派平靜,好像之前那種發冷的症狀從未出現過。


    “之前怎麽沒發現?”蘇迎歲有些緊張的拉起楊溪的手,見體溫正常才微微鬆了口氣。


    “我也在疑惑,禦醫說是在我出生之時就已經種入體內的,可誰會想要害一個嬰孩呢?”


    “能不能取出來?禦醫之前為何不為你治療?”


    “說是要先把孩子生了。”楊溪重複著禦醫之前的話。


    蘇迎歲臉色一下子沉了下去,語氣還算溫和的安撫著楊溪。


    “現在再找他們來看看吧,蠱蟲在體內總歸不是好事,無論它現在有沒有對你造成傷害,都是一種隱患。”


    禦醫被找了過來。


    不過這次來的就沒有多少人了,隻有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年輕大夫和一位婦科聖手,兩人都站在門口,猶豫著不肯進門。


    “之前那位擅長用毒的禦醫呢?我隻是想問問之前蠱蟲的事情。”


    楊溪看出了他們的猶豫,但她找的也不是他們。


    “楊姑娘,黃禦醫有差事在身,恐怕不方便前來。”那兩個禦醫對視了一眼,還是沒敢把真話說出來。


    蘇迎歲倒是不挑,先讓這兩位禦醫看看也行:“那勞駕二位先來幫忙搭個脈吧。”


    兩位禦醫又對視了一眼。


    “大人,此事恐怕不方便。”


    “為什麽?站在門口做什麽?進來坐啊。”


    “大人,這女子剛生完孩子,應當獨自在屋裏休息,男子是不方便進入的。”


    而那位黃禦醫根本不是因為忙,隻不過是覺得不吉利。


    而他們也不是自願前來,隻是皇上有過吩咐,楊姑娘有任何需要,都必須滿足,而他們倆是被眾人推出來的倒黴蛋。


    蘇迎歲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表情一下子就冷了:“那二位還來做什麽?迴吧。”


    那兩位禦醫還想再掙紮一下,畢竟他們前來也不是為了得罪人,隻是既想在皇上麵前正臉麵,又不想做事罷了。


    “大人,您也不該留在那屋裏,該讓楊姑娘一人待著,門窗關緊,不留一絲縫隙。”


    “來人,送客。”


    蘇迎歲最終還是沒能忍住,讓下人把這兩個人趕了出去。


    他千裏迢迢迴來見娘子,居然有人告訴他,他不應該和自己的娘子共處一室。


    楊溪喝了幾口水,總算感覺自己活過來了,但身體各處都還鑽心的疼著,一開口說話,嗓子就沙沙的。


    “沒事,暫時死不了,要不然之前那位禦醫也不會說讓我先把孩子生出來再管這蠱蟲,他說我空間裏的水能壓製這個蠱蟲,實在不行就暫時壓著,再慢慢尋求解決的方式。”


    楊溪安慰著看起來有些六神無主的男人。


    他現在身上還穿著硬邦邦的戰袍,身上的傷口都還未處理,青色胡子有些紮人,臉上還紅紅的一片,整個人似乎成熟了很多,但氣質趨向於流浪漢。


    “你快點去洗一洗,我可受不了你這樣邋遢。”


    楊溪這話一說,蘇迎歲立馬就沒影了。


    “娘子等著,我馬上就好!”


    剛才太過著急,都忘記了捯飭自己,在心愛之人麵前,如此狼狽可不好。


    想起自己之前在學習如何照顧人時聽到的說法,擔心楊溪一個人在屋裏會多想,蘇迎歲遠遠的又補上一句:


    “溪兒,你體內的蠱我會想辦法給你解開的,到時候把肖大夫接上來看看!會有辦法的,你別擔心。”


    楊溪:擔心的好像另有其人。


    除了在偶爾想起體內有隻蟲子,感覺有點惡心,她並沒有太多情緒,因為那隻蟲子暫時還沒有傷害她,反倒是某人,在聽到這個消息後,都快急瘋了。


    ——


    另外一邊,住在一個小院中的蘇衍正在給院子裏的花澆水,發現門口站了個不速之客。


    這個院落絕對算不得上乘,在京城之中算是比較拮據的小屋了,有些家底的百姓都會買這樣的屋子。


    雖然和之前的生活條件天差地別,蘇衍住在裏麵,倒也心安,至少不會被人追上門來罵,或者被喜歡江亦塵的女子翻白眼。


    “你來了。”


    他拉開門,語氣平靜地過分。


    江亦塵定定地望著他,看了幾秒之後衝進去,把人拽進懷裏。


    澆水的水壺應聲落地,斜倒在地上,水慢慢從裏麵湧出來,氤濕了一片土。


    “我迴來了。”


    他喃喃著重複了兩遍,把頭埋進蘇衍的頸裏。


    許久之後,才重新抬起頭來。


    “這段時間過的怎麽樣?聽說你憑自己的本事就重新迴到官場了。”


    蘇衍一笑,帶了些寵辱不驚的味道:“小官,從最底層做起,不過也算是陛下給的機會了。”


    他知道江亦塵之前離開就是為了讓他能夠官複原職,可照如今的形勢來看,哪怕江亦塵為國捐軀了,也別想靠著和皇上的關係混上實權的官職。


    新法令的推行明擺著要的就是有本事的,願意做事的人。


    他想著既然江亦塵這麽希望他迴到朝堂,那他倒不如抓住機會試一試。


    沒想到還真讓他考上了。


    江亦塵點點頭,把身上那個小包袱取下來,就往他屋裏走。


    蘇衍連忙攔住:“你迴來不先去見爹娘?怎麽,現在輪到我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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