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溪愣了一瞬,沒在句子中找到“如果”。


    她有了蘇迎歲的孩子。


    “陛下的意思是,現在我腹中有蘇迎歲的孩子?”


    如果這樣,蘇迎歲前一天的反常表現就有了解釋。


    一臉心虛,是因為她不願意要孩子,卻不知是不是防範措施做的不夠到位,竟然有了。


    而她,她是怎麽迴答的來著?


    “不可能啊”,她當時是這麽說的。


    難怪這家夥吃飯像是吃斷頭飯似的,原來是認為她不願意留下孩子。


    但至於她願不願意生,她沒想過。


    慕容淵點點頭:“朕已經命人去把禦醫叫過來,等過會兒讓他們再為你診一次脈,就可以確定下來。”


    楊溪想起蘇迎歲前一日悶悶的表情。


    “他怎麽沒進來?”


    “他……”慕容淵想了想,沒把真話說出來,小兩口的事情他還是別摻和,免得弄巧成拙,“他在煩惱著呢。”


    很快,禦醫就到了。


    楊溪伸出一隻手,任由他們搭脈。


    幾個禦醫輪番進行診脈,最後都說“胎象平穩”。


    這事居然是真的。


    楊溪驚訝著,好不容易消化了這件事。


    慕容淵卻繼續問她:“你想把孩子生下來嗎?還是不願意留下這個孩子?”


    逼著她去思考她刻意迴避的問題。


    她應該把孩子生下來嗎?


    她現在有能力生孩子嗎?生下來之後,她能照顧好嗎?能確定孩子有一個穩定的家庭嗎?


    想起蘇迎歲失魂落魄的模樣,楊溪心頭微動。


    她之前說不肯生,他就真的老老實實的配合她,給足了尊重。


    “蘇迎歲怎麽說?他想留下這個孩子嗎?”


    楊溪想不出來,幹脆問蘇迎歲。


    慕容淵語塞。


    他怎麽都不明白,這倆人為什麽不願意要孩子,一個吞吞吐吐,猶豫許久,另一個甚至直接就說要把孩子打掉了。


    “我把他叫進來,你們倆自己聊吧。”


    慕容淵倒黴悲催地發現,自己堂堂帝王,居然淪為了跑腿之流,又跑到門口去把蘇迎歲叫進來。


    “現在你們倆直接說,你們準備生下這個孩子嗎?”


    “生!”


    “不生!”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楊溪說的是“生”,蘇迎歲說的是“不生”。


    倆人看對方的眼神都有些驚訝,頗有種“大家都說好不寫作業,結果你卻背著我偷偷寫了作業”的捉奸即視感。


    慕容淵的嘴角抽了抽。


    這倆人真是……


    “溪兒願意留下孩子?”


    蘇迎歲率先反應過來,表情驚喜。


    楊溪臉色不善:“你不想要?”


    難道真是外麵有了小三小四嗎?


    “要,想要!溪兒!”蘇迎歲一把摟住楊溪,似乎想要將她舉起來,卻又顧及到她的身體,於是撣了撣楊溪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又將手收了迴去。


    慕容淵閉上眼睛,隻覺得整個人都有些疲憊:“如果你們沒事兒了,就請迴吧,朕還有很多奏折要批。”


    他是什麽很賤的人嗎?


    為什麽要讓他看這個?


    他起了個大早,就為了知道楊溪和蘇迎歲都很高興,他們倆上就要有個寶寶?


    楊溪拉著已經開始丟人現眼的蘇迎歲往馬車上走。


    如果她沒有拉著他,幾乎不用懷疑,他現在已經在整個皇宮裏竄來竄去地宣布這個喜訊了。


    蘇迎歲湊在她旁邊,像一隻趕不走的蒼蠅:“溪兒,是真的嗎?”


    “閉嘴。”


    “溪兒,我好高興,好高興……”


    楊溪深吸了一口氣,加快腳步,把人拽上了馬車。


    “那你剛才為什麽說不生?”


    蘇迎歲像是被誰打了一棍子,連忙解釋:“溪兒,我這不是怕傷害你的身體嗎?你之前跟我說的,我都理解,所以,如果你害怕,可以不用勉強自己的。”


    “我…我們有年兒,如果你真的不願意,我絕對不會勉強你。”


    蘇迎歲的表情逐漸從慌亂變得堅定:“但是如果你願意生,我向你保證,我不會讓他\/她受苦,永遠不會。”


    楊溪撫了撫自己平坦的小腹,依然覺得這件事有些虛幻,她腹中就這樣有了一個孩子?


    不過,對於蘇迎歲的態度,她是滿意的。


    有多少家庭,為了能生個兒子,逼著媳婦生二胎,如果不是當時限製最多生兩胎,隻怕有不少女子不得不生了一個又一個,直到生出男孩為止。


    但蘇迎歲沒有。


    即便知道她腹中已經有了孩子,也沒有想利用木已成舟的事情讓她妥協,沒有試圖拿捏她。


    就這件事,她忽然覺得,生下一個屬於自己的寶寶似乎也是一件非常不錯的事情。


    他 \/她會有一個慈愛的父親,還會有一個能幹的哥哥,以及她這個可能依然沒太懂事的母親。


    “你不用擔心,既然已經有了寶寶,我盡量試試吧。”


    她覺得有些新奇。


    時不時戳一戳自己的肚子,把蘇迎歲嚇得夠嗆。


    “娘子,先別亂動,咱聽聽大夫怎麽說,然後才知道能不能摸。”


    孕期需要服用安胎藥,還有各種注意事項,慕容淵直接派了個禦醫跟著楊溪迴到尚書府。


    蘇迎歲並沒有讓這些打擾到楊溪,讓她先找軟榻休息。


    他獨自和大夫交接,然後親力親為,把藥熬好,送到楊溪嘴邊。


    楊溪被苦澀的藥味熏醒。


    “這是啥?不是說我沒生病嗎?”


    楊溪摸了摸肚子,忽然想起懷孕之後除了生娃痛苦,還有更痛苦的事情:“我能不能不喝?我感覺我挺好的,大概是誤診,我其實沒有懷上。”


    一說到治病有多痛苦,很多人突然就不敢生病了。


    “娘子聽話,就算把孩子弄走,也是需要喝藥的,還不如直接喝安胎藥,對身體還好些。”


    蘇迎歲溫聲勸著。


    “你說的倒輕巧,聞著就好苦。”楊溪盯上了旁邊擺著的蜜餞,伸手抓了一顆就塞進嘴裏。


    “要是隻吃這玩意兒就好了。”


    蘇迎歲失笑。


    他的溪兒,像個孩子裝成大人的模樣,辛苦了。


    “你不喝的話,我就來喂你喝了。”


    藥還是熱著喝比較好,冷了之後,不僅喝下去肚子不舒服,而且藥效也大打折扣。


    楊溪一捂嘴,扭著身子想躲起來。


    因為蘇迎歲,她有了試一試的勇氣,覺得這次豪賭,她不會輸,但她暫時還不想喝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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