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鏈子細細的,扣在楊溪的手腕上,尺寸剛好。


    周圍月黑風高,光線極差。


    但楊溪緊繃的身體還是鬆懈下來,任由身後那人把她拉入懷中。


    還沒來得及說點什麽,聽到一聲清脆的響,她的另外一隻手也被扣在了銀鏈子上。


    蘇迎歲穿著有些硌人的盔甲,硬邦邦地貼在楊溪的後背。


    “我怎麽跟你說的?”


    “你不是睡著了嗎?”楊溪訕笑兩聲,把手裏拿著的白麵饅頭往他麵前遞了遞,隻是雙手受到束縛,動起來發出幾聲叮叮當當的聲音。


    在夜色下有些清脆,能傳出很遠。


    蘇迎歲把饅頭拿到手裏,發現還是溫熱的,放在嘴邊吃了一口,小心地放進幹淨的袋子裏。


    這個時間哪還有熱乎的東西,多半是剛爬起來做好的。


    但他並不買賬,表情還更嚴肅起來。


    “之前不是答應我,答應的好好的,說你不會跟出來的嗎?”


    楊溪隻覺得腰上被掐了一把,有些癢,想躲閃時,卻被禁錮住。


    “哎呀,你這人怎麽這樣?我在家裏呆的無聊,出來旅個遊,沒想到就遇到你了嘛,巧,好巧啊。”


    她滿嘴跑著火車,眼神飄忽不定,身上被某人撩得有些發燙。


    手上的鏈子互相觸碰著,輕輕作響。


    楊溪也知道自己理虧,腦袋埋在蘇迎歲的胸口,一個勁的蹭啊蹭,頗有點撒嬌的意思。


    蘇迎歲歎了口氣,雖然他知道自家娘子向來不是什麽安分的人,但沒想到這麽快又出了幺蛾子。


    又舍不得說重話,隻好把人往懷裏按了按,重重的抱了一下:“帶年兒一起迴家去,戰場危險,刀劍無眼,我可能顧不上你們,聽話。”


    楊溪抬起臉,嬌嫩的皮膚被他臉上的胡子拉碴給刮了一下,皺眉不已:“你怎麽這麽狼狽啊?連胡子都沒刮。”


    蘇迎歲目光沉沉的看著夜色,周圍依然是一片死寂,他今晚特意在離其他人比較遠的地方休息,就是為了守株待兔,把楊溪這個安全隱患解決掉。


    根據他判斷出來的情況,這場仗怕是有的打了。


    可楊溪不能在這裏以身犯險,即便她有個地方可以躲,但是在刀槍過來的一瞬間,憑她之前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訓練,根本反應不過來。


    所以即便有地方躲,也未必能躲得過。


    他根本不放心。


    “迴去,現在迴去,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楊溪一揚頭:“你覺得我會聽嗎?你還是聽我的話吧,我出門前帶了很多的傷藥和幹糧,可以給你們補給,而且我一直不出來,也不會有事。”


    她才不迴去。


    像這種戰爭時期,哪裏都不安全,京城的人很有可能會從背後對這些為國出戰的士兵下手。


    權力博弈,最終的犧牲品是這些如同過眼雲煙般的普通人。


    萬一太後或者是誰斷了這裏的糧草,他們在戰場上打不進去,又退不下來,就隻有等死一條路了。


    但如果她在這裏,就還有一線生機。


    至少能多撐一段時間。


    她雖然護不住大軍,但至少能護得住自己的心愛之人。


    “反正你也拿我沒辦法……”楊溪的聲音低下來。


    她發現蘇迎歲的表情變得有些可怕,似笑非笑的很是瘮人。


    “你猜這是幹嘛用的?”蘇迎歲隨手拽了拽她手腕處的銀鏈子,語氣裏帶著些許的怒氣。


    “不知道,你這是想把我留在身邊?”楊溪大膽猜測。


    隻得到了蘇迎歲的瞪視。


    “帶我進你的空間裏,我告訴你這是幹嘛的。”蘇迎歲翹了翹嘴角,但話裏所帶著的危險卻讓楊溪後背有些發涼。


    不過,反正是自己的夫君,楊溪也沒多想,幹脆把他帶了進去。


    “所以這是幹嘛……”


    話音未落,鏈子的另外一頭——一個做工非常精致的卡扣,被“哢嚓”一聲鎖在了門旁邊的柱子上。


    蘇迎歲把銀鏈子的其餘長度從懷裏拿出來,抖了抖,丟在地上。


    楊溪一看,剛好夠她從門口走到床邊。


    “你說你會好好待在家裏,結果你跑出來了,現在你又說你會好好待在空間裏,我不信。”


    蘇迎歲仔細檢查了一遍銀鏈子,確保鏈子已經拴好。


    “年兒都睡著了,沒想到你這次可真是當了個好後娘,居然把他也帶出來了。”這陰陽怪氣的語氣,可見蘇迎歲是真的生氣了。


    楊溪稍微掙了掙,發現根本掙不脫,於是就放棄了。


    “這樣夫君該放心了吧?至於年兒,我原本是想將他留在京城的,不過這樣對他來說不公平,他的爹娘總是背著他到處跑,但他卻什麽都沒見過。”


    “我這不是帶他見識見識大漠孤煙,見識一下戰場的殘酷嗎?你放心,我死了,他都死不了。”


    楊溪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證。


    結果這句話卻不知戳中了哪個點,蘇迎歲更生氣了。


    “我們出門前怎麽說的?你不僅自己往外跑,還給年兒豎了個榜樣,讓他也這樣。這又不是什麽好玩的地方,你恐怕沒見過,人命在這裏連一個窩頭都比不上。”


    如果地方安全,他倒是不介意帶著妻兒遊山玩水,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兒啊。


    “我知道你擔心我,溪兒,但你有沒有想過我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我可以為我自己的言行負責,我既然答應了皇上,自然是有能力的,你是覺得我不行嗎?”


    “我沒有,我隻是……擔心你。”楊溪被他說的頭越來越低,最後蔫蔫地半垂下頭。


    “你自己說過的,如果不遵守約定,我……”


    蘇迎歲被楊溪捂住了嘴。


    “外麵有人。”


    夜色一片漆黑,幾乎看不清,隻能看到十幾個輪廓,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朝這個方向前進。


    “好像是朝著姚王的帳篷去了。”


    雖然分不清敵我,但在黑暗之中如此鬼祟行事的,怎麽看也不像是好人。


    “先把我放出去吧,去處理一下,你就好好待在這裏,好好反省,等我有空再來收拾你。”


    蘇迎歲氣哼哼的,但還是分得清輕重緩急,立刻離開空間朝姚王的帳篷方向追去了。


    楊溪看他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吹了聲口哨:“居然還會調戲我了,真是長本事了。”


    再朝外麵打量著,確認那些乘著夜色而來的不速之客身手完全比不上蘇迎歲,放下心來:“這幾個人,可不就是行走的軍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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