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早已不再是蘇迎歲離京時的模樣。


    那幾個原計劃要用來當糧倉的老臣,已經順利下葬,但城中熙攘依舊,看不出半點悲傷。


    雖然建築依舊,但一場洶湧的風暴正在平靜的海麵下醞釀著。


    太後一黨的官員對蘇迎歲賑災時的所作所為進行著種種宣傳和批判,盡管皇上並不相信,他們卻依然不屈不撓的提起這件事。


    民間也流傳著“蘇迎歲準備以那個災區的百姓為基礎,自立為王”這樣無比荒謬的消息。


    江亦塵在這件事上,無比積極地出力,成功引起了太後的注意,被劃入太後陣營。


    他見太後願意栽培於他,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與此同時,他還憑著那份沉穩,得到了慕容淵的認可和肯定。


    “太後娘娘,這件事雖然有不盡不實之處,但裏麵所引用的例子和證據都是真實的,哪怕那蘇迎歲渾身是嘴,也休想把自己洗幹淨。”


    “怕就怕皇上信他。”


    太後張嘴,旁邊的小太監剝了顆晶瑩剔透的葡萄,輕輕送進她的嘴裏。


    江亦塵目光乖順的盯著眼前的地麵,沒有絲毫亂看,太後笑了笑:“你下去吧,哪怕皇上信他,隻要天下人不信,皇上也不可能與全天下的民意作對。”


    江亦塵跪下行禮,然後默默退了出去,心裏暗罵一句老妖婆。


    太後年歲已經不輕,但模樣看起來卻仍然像是二十出頭的女子,頭發梳的一絲不苟,從上到下都透著精致和高貴。


    但她那瘋狂而偏執的控製欲,卻並不是所有人都受得了的。


    江亦塵自從投入她的陣營之後,時不時就會被叫到太後寢宮侍奉。


    說來倒也沒什麽別的事,隻是閑聊幾句,但皇宮境內,方圓遼闊,即便坐著轎子也要走上許久,浪費時間無數。


    江亦塵不得不拋下家裏無聊的快要發黴的蘇衍,出來和太後聊些有的沒的。


    更別說那些官員背後的竊竊私語。


    皇宮之中沒有秘密。


    誰家沒幾個姑娘在宮中做娘娘呢?


    很快,關於太後和江亦塵的風言風語就傳了個七七八八,雖然沒人敢放在明麵上說,但私底下聊的起勁,就連看江亦塵的眼神都變得奇怪起來。


    與此同時,關於姚王率領私兵意圖謀反的陰謀論愈演愈烈,背後似乎還有人推波助瀾,慕容淵在朝堂上斥責了許多迴,卻依然沒有改善。


    百姓之間口口相傳,官員們也半信半疑。


    雖然知道姚王臉上有疤,無法繼承皇位。


    但如果把刀架在他們脖子上呢?


    他們或許也會振臂高唿,擁護姚王殿下登基!


    這種事情誰知道?


    因此,蘇迎歲和慕容澈迴到京城,發現空氣都透著古怪。


    迴來的第一件事是要找陛下述職。


    “拜見陛下。”


    “總算舍得迴來了,再不迴來,你可就要成了畫地自封為王的謀反之人了。”


    慕容淵半開著玩笑,一邊翻看蘇迎歲帶迴來的一些特產和奏折。


    “你這法子不錯,朕想了想,倒不如日後正在皆用此法?”


    “全憑皇上吩咐。”


    蘇迎歲又行了一禮,欲言又止。


    慕容淵追問,他才一臉不好意思地說:“臣出發之前,皇上答應會論功行賞,不知能給個多大的官職?”


    說完之後像是做錯了什麽事一樣,眼睛就是不肯看慕容淵。


    “你之前不還淡泊的很,非得讓朕放你迴家去嗎?”


    慕容淵有些驚喜。


    他想把人留下來,而用人的最好辦法就是抓住他的所求,然後利用這一點,把人握在自己手裏。


    可是蘇迎歲幾乎沒有什麽欲望,所以誘惑不到他。


    如今破天荒的,這家夥居然開始索要官職了。


    是不是開始感受到權利的好處了?


    “臣不過是個小小的侍郎,根本沒什麽實權,竟也有人議論臣要謀反?也不看看臣拿什麽謀反,臣手裏是有兵呢,還是有錢呢?”


    蘇迎歲委屈又無奈的攤了攤手。


    一迴京中就聽到這種消息,一看就是皇上沒有好好管理輿論,放任自流的結果。


    慕容淵了然的笑起來:“原來是覺得被冤枉了,才想要點權利反抗啊。”


    他並不懷疑這一點。


    蘇迎歲不在乎地位高低,做的事情也是樁樁件件為百姓考慮,如今卻被人說成了謀反的逆賊,每一個行為都被解讀成了不懷好意和別有用心。


    這換了誰,誰心裏都會委屈。


    不過這樣才好啊。


    方便他更好的掌控。


    扶持江亦塵果然是個正確的決定。


    江亦塵那點小心思,他自然看在眼裏,隻是沒有戳穿罷了。


    不過,隻有有競爭朝堂才是一灘活水,彼此鬥來鬥去,而他就坐在正中間主持大局。要是官員全都齊心協力,那他這個皇帝可就危險了。


    慕容淵心情大暢:“那就封你為戶部尚書,你看賬看的不錯,繼續在這裏做事,朕也放心。”


    戶部是個差事很肥的部門。


    畢竟是和錢打交道,迎來送往的都會有一些小“意思”,日積月累的也是一筆可觀的收入。


    但是,這對於蘇迎歲說一點吸引力都沒有。


    因為他根本不貪錢。


    但蘇迎歲還是做出一副欣喜的樣子,忙不迭應下了。


    他需要地位,需要尊崇的地位,需要能夠查清當年事情的權限,這都要權利。


    所以,哪怕他再不情願,也隻能跨入這如同漩渦般的朝堂。


    慕容淵自以為已經拿捏住這位倔強臣子的心思,心情頗好。


    蘇迎歲達成了自己提高地位的目的,兩人皆大歡喜。


    慕容澈那邊卻遇到了一點問題。


    他準備把自己帶出去的三萬私兵重新帶進駐紮營地。


    但看守城門的軍官隻允許他一人入內,而且口氣強硬。


    “姚王殿下恕罪,私兵不得入內,否則視為謀反。”


    糾纏了一會兒,對方寸步不肯讓,慕容澈又不想鬧出人命,隻好先讓兵在城門口駐紮,自己入宮和慕容淵討要進城許可。


    一路上,都有百姓暗暗議論他。


    他耳力好,聽到幾句,心都涼了半截。


    “謀反啊!”


    “逼迫皇上,一點不顧兄弟情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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