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已經泛起白肚。


    兩個剛剛清洗過、睡下的人相擁在一處,睡得很熟,絲毫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慘遭蹂躪的蘇迎歲臉上和脖子處還帶著被親吻過的痕跡,長發散開,腦袋微微側向楊溪的肩。


    這邊歲月靜好,皇宮裏卻出現了一陣兵荒馬亂。


    姚王要迴來了。


    “姚王殿下駐守邊疆,實乃勞苦功高,必須大加封賞,以安撫邊關將士保家衛國之心。”這是支持姚王一係的大臣。


    “姚王功高震主,恐有不臣之心,還請陛下收迴他的兵權,以保障天下太平。”這是一些固執守舊的老臣。


    “姚王?他迴來幹什麽?老老實實在邊疆守著不好嗎?非要迴來,皇帝可不是什麽大度的人!來人,給姚王送信,讓他趕緊迴去,別在這是非之地逗留。”這是太後。


    眾說紛紜。


    慕容淵沒有表露自己的喜惡,隻是坐在位置上繼續看他的奏折,任由臣子吵成一團。


    這天下,或許是姚王讓給他的。


    但既然已經成了天下之主,他也斷然不可能因為一些虛無縹緲的猜測,就將皇位再度讓出去。


    權力是極具誘惑力的東西。


    握在自己手裏是最好的。


    當然,不管其他人怎麽說,姚王率領的部隊依然一日比一日靠近京城,消息每天都在傳來,朝中關於是否允許姚王的親兵駐紮京城內的防區各有各的看法。


    楊溪在夢中翻了個身,熟稔地拉過蘇迎歲的手蓋在肚子上。


    外麵似乎有些嘈雜。


    刷了一陣喧鬧,隨後又歸於平靜。


    “楊姑娘?楊姑娘,在嗎?”


    門外扣扣扣響起了敲門聲。


    蘇迎歲聽到聲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上什麽也沒穿,連忙抓起床邊的衣服套上。


    動作之間,看見昨天被穿在身上的那件粉色襯衫,臉又忍不住微微發熱。


    “來人了,快點起來。”蘇迎歲伸手拍了拍楊溪的背。


    雖然知道昨天睡得晚,楊溪肯定很困。


    但他聽出來門外,那個公鴨嗓是宮中太監的聲音,大概是皇帝有事要找楊溪。


    楊溪艱難的睜開眼睛,把頭埋進了被子裏。


    “讓我…再睡一會兒……別吵,困死了。”


    門外的聲音卻沒有停,反而變得更加急促。


    “楊姑娘?”


    楊溪隻好閉著眼睛開始穿衣服。


    蘇迎歲看她拿起衣服下擺,就準備往頭上套,簡直是又好氣又好笑,隻好伸出一隻手來幫她。


    楊溪迷迷瞪瞪地任由他動作,眼睛微微眯著,看起來整個人都不大清醒。


    “到底怎麽了?”


    兩人穿戴整齊,走過去給敲了半天門的人開門。


    門外的小太監穿著一等太監的服飾,表情已經十分不耐煩,但還是很有職業素養的低頭站著。


    楊溪看出對方有些著急,連忙問:“公公,找我有什麽事嗎?”


    小太監朝她翻了個白眼,語氣也很傲慢。


    “傳太後口諭,宣民女楊溪在宮中見麵。”


    小太監等了等,語氣更差了:“怎麽還不跪下謝恩?”


    楊溪尷尬的笑了笑:“嗯,這個嘛,我知道這件事了,不過皇上特許我不必跪下謝恩。”


    有才能的人總是可以擁有一些特殊待遇的,尤其是像楊溪這種能看透人心的家庭導師。


    對於和慕容月吵吵打打過了半輩子的慕容淵而言,這簡直就是救星。


    幫他教育女兒的救星。


    楊溪把自己的苦惱和慕容淵抱怨過,他立刻就下旨,允許她不必下跪行禮。


    因為如果見個人就要行禮,楊溪覺得自己在京城這塊地界根本不敢出門。


    因為一出門,很容易遇見地位比她高的人。


    都說,一塊磚頭砸下來,在京城都能砸著兩個官。


    可見這地方,有地位有身份的人不計其數。


    而楊溪是個社恐。


    在現代社會裏正常見麵,揮手打個招唿,她都怕自己的聲音太小,沒被聽見會尷尬,怕聲音太大讓人覺得兇會尷尬。


    最好不出門,不用和人打交道。


    不管怎麽樣,她不需要跪任何人的旨意。


    “皇上?可有聖旨?”


    楊溪搖搖頭。


    哪來的聖旨?這位皇上懶得很,能下口諭就已經不錯了。


    小太監捏著蘭花指,用鼻孔看著她:“大膽刁民,既無聖旨,便不作數,你怎敢違抗太後娘娘懿旨?”


    “你又算什麽東西?在這大唿小叫?”


    楊溪脾氣好,不代表她是個軟柿子,見對方莫名其妙朝她發火,甚至還想安個抗旨不尊的名頭在她頭上,頓時發火了。


    她還沒有梳妝,頭發披散著,臉上卻隱隱帶起一絲淩厲,和平時那種笑眯眯的模樣全然不同。


    “誰給你的權利大清早在這找人晦氣?莫是太後娘娘?”


    “你……”


    小太監被楊溪嚇了一跳。


    本以為是個什麽都不懂的鄉野村婦,走了狗屎運爬上來,隻要隨便嚇唬嚇唬就能得一大筆好處,卻沒想到對方如此強勢。


    他的氣勢頓時弱了下去。


    “我可是奉太後娘娘的旨意來的,你怎敢汙蔑我?”


    楊溪兩手一攤。


    “你都說我抗旨不尊了,我哪有汙蔑你呀?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去了,你迴去稟告太後娘娘,就說是你說我要抗旨不尊的。”


    反正照她料想也沒什麽好事。


    皇宮中的事情越少接觸越好,要不然很容易陷入那個巨大的漩渦之中,成為別人的棋子,最終掙紮無法脫身。


    “這可不行,你這樣我怎麽迴去交差?”


    “你交不交差與我又有什麽關係?我大清早被人擾了清夢,難道就不難受嗎?”


    楊溪揉了揉眼睛。


    吵完一架,總算清醒了。


    小太監站在原地左右為難。


    他這才意識到,眼前這個女子並不是什麽好惹的鄉野村婦,反而是皇帝器重的人,根本不需要把太後這種沒有實權的後宮中人放在眼裏。


    但得罪的話已經說出口,收不迴來。


    一直沒吭聲的蘇迎歲打破了僵局。


    他淡淡的笑了一聲:“公公想來不是這個意思,隻不過既然惹我娘子不高興,想必公公是會補償一二的吧?”


    小太監立馬反應過來,臉上堆出一團難看的笑容:“是是是,蘇司珍說的對,這幾張銀票用來補償姑娘,奴家不該打擾姑娘睡覺。”


    楊溪不情不願的接過幾張一百兩麵額的銀票,這才勉為其難的同意去見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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