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老夫人這句話就成了。」慕衡鑠笑著,「斷然是不會委屈了我那可憐姐姐的兩個孩子。」


    想必是在外聽到了些什麽,當日煜哥兒落水,打發了這麽些丫鬟婆子出去,多少會有閑言碎語傳開,被慕家人聽去了也是可能。


    柳老夫人臉色微變,很快恢複如常,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語氣淡淡的似是許諾,「自然是不會。」


    慕衡鑠這一番問話其實有那麽點要說法的意思,可柳老夫人心有不快也無從計較,到底是自家先虧欠的。


    之後聊的沒幾句,慕衡鑠就告辭離開了沉香院,臨別前送了不少帶給姐弟倆的禮物,本來想在煜哥兒這裏賣個好,讓小家夥記得有這麽個好舅舅,偏偏煜哥兒不給麵子,拿了東西後直往柳老夫人懷裏躲,怎麽哄都不肯讓他抱一下,逗樂了一屋子的人。


    柳青蕪送慕衡鑠出去,這會兒當舅舅的抱著她不笑了,出了沉香院的門,慕衡鑠捏了捏她的小臉,「等出孝,舅舅接你們去外祖母家。」


    柳青蕪點點頭。


    慕衡鑠本來想教點什麽的,可麵對半點大的孩子,最終說出口的話也顯孩子氣,「往後要是受欺負了,你祖母不給你們做主,寫信給舅舅,舅舅給你做主。」


    柳青蕪用力的點了點頭,抱緊了他的脖子,淚珠子在眼眶裏打轉……


    柳家這熱熱鬧鬧的彌月宴過去了,送走了所有的客人,罄竹院裏安靜了許多,柳尚義走進屋子,許氏把霖哥兒交給了奶娘抱去堂屋右間,起身扶住他,喝的半醉的柳尚義伸手搭在了她的身上,往她臉上湊。


    「熏著呢。」許氏把他的臉撇到一邊,側身扶他靠在了坐榻上,看著他一臉的酒紅笑斥,「你可找著機會大喝了。」


    柳尚義一把拉住她,真還耍起酒勁了,把她拉到自己懷裏,摟緊親了一口,笑嗬嗬道,「你不生氣?」


    「氣啊,怎麽不氣了,打水給你洗洗,看你臭的。」許氏佯裝生氣,打情罵俏著推了他,把他推倒後起身吩咐外頭侍奉的打水。


    背後傳來了柳尚義滿是酒氣的話語,「我看你不生氣,你不會生氣的,她才會生氣。」


    許氏那本是笑靨的神情一瞬冷了下來,轉過身去,柳尚義已經眯上眼醉迷糊過去了,嘴裏還念念叨叨著她以為聽錯了的話,她才會生氣。


    許氏的心底裏生起了一股從未有過的涼意,她倒是想把他揪起來狠狠的甩著問那話是什麽意思,柳尚義已經睡著了。


    屋外的丫鬟敲門端著熱水走了進來,把盆子放下,許氏走過去親自絞著布巾,渾然不覺那水有多燙,一旁的丫鬟輕唿了聲,「夫人,這還沒兌涼水。」


    許氏這才驚覺自己的手已經燙紅了,方媽媽聞聲進來,見此情形,忙去找了燙傷的藥膏來給她塗,許氏坐在那兒,屋子裏其餘的人退出去了,她看了還躺在坐榻上的柳尚義,喃喃道,「奶娘,他怎麽還惦記了她。」


    方媽媽也不知道之前屋子裏發生了什麽,看小姐恍惚的樣子,輕輕的把藥塗抹開,開解道,「小姐,這若真半點不惦記了,那不成沒心沒肺的人了。」


    「你說的也對。」許氏收迴了手,神情恢複如常,起身親自給柳尚義擦臉,迷糊中的柳尚義還喊了一聲她的名字,許氏低頭看著他的臉,輕笑著像是在說給方媽媽聽,又像是在告訴自己,「已經不在的人,有什麽好較勁的。」


    可到底在不在意,也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十月一過,十一月到來,儀都冷起來就十分的快了,院子裏的落葉也掉的緊,國公府裏如今是許氏當家,各院子取暖的炭火早早分配了下去,沉香院這裏是頭一份。


    清晨柳青蕪剛醒,翠玲遞了杯子給她喂水,喝了半杯,熱乎乎的布巾抹了一把臉,張媽媽替她換好衣服,堂屋後的小間的已經布好了早點。


    柳青蕪先過去對麵給柳老夫人請安,祖孫倆再一起到堂屋後,這會兒翠屏才抱著賴了床又不肯起煜哥兒過來。


    坐下之後聞著香氣了,這才睜開闔著的眼,嘟著小嘴看柳老夫人,糯糯的喊了一聲祖母,等翠屏舀著粥湊過來,眼睛都還沒張齊全,這嘴先張大了,啊一口吃了粥,小嘴蠕動了幾下,嘖著張口還要。


    祖孫三人安安靜靜的吃過了早飯,三房那兒何氏早早的帶著一雙兒女請安來了。


    三房並不是柳老夫人親生,柳尚白是老國公的庶子,出生沒幾年生母就走了,柳老夫人看他可憐,養在了自己這邊,這麽些年當官娶妻生子,雖不像親生兒子一樣對待,也沒養廢他,柳尚白是個識時務的,對柳老夫人也孝敬。


    何氏和柳老夫人的娘家有點沾親帶故的關係,進門之後幾乎是每天前來沉香院請安,最初還要伺候她起居,給攔下來了,她也不是何氏的正經婆婆,柳家也不興這伺候的禮,說了幾迴後何氏還是要堅持天天請安,柳老夫人也就隨她去了。


    屋子裏散著淡淡的熏香,堂屋中間擺著一個暖爐,半身高,暖爐頂上掐絲琺琅,雕琢的十分精致。


    何氏帶著一雙兒女進來請安,坐在那兒笑靨的問著老夫人安好,對麵柳青蕪和柳青妍並排坐著,何氏說起這入冬的事,「天冷了,尚白差人去北邊托人捎了裘毛迴來,給母親做一身披風,去年媳婦在娘家也看到過,不過隻有袖套那般大小,用著可比厚許多的絨子還暖和。」


    儀都再往北一些,過了高嶺,那兒一年到頭一半的日子都是冬,出產的裘毛都是來自野狼野狐兇狠的動物,難打也少見,普通的都不便宜,上好的價更高。


    柳老夫人聽著微頷了頷首,「太破費了,你們有這份孝心就行了,帶來了給妍姐兒和旭哥兒做。」


    「他們長個子的年紀,用不著。」何氏飛快掃了一圈屋子,剛剛來的路上也沒看到二房的人迴去,她肯定來的比二房的早,末了,堆著那笑意又親熱的問了柳青蕪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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