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年不見舊友如斯,餘恨未了人已去空,再重聚已物是人非,心頭徒生幾世之感。——韓卿


    韓卿在慕容白的勸說下,倆人分道揚鑣,進入不同花魁的房間。


    韓卿在護花使者的盯視下,拘謹的踏入王花魁的房間,走進來以後才發現裏麵的空間很大,裝飾的很精致豪華,入眼所見紫紗縹緲,鼻尖香風誘人。


    低沉的琴音,自他踏入房內,悠悠從層層紫紗裏飄出來。


    韓卿聞著琴聲,撩開層層紗帳,一路戒備地往裏走去,看到盡頭白衣墨發撫琴聲之人,頓時方寸大亂,詫異地驚道:“是你!”


    韓卿眼裏潮水瘋狂的湧動,自主忽略了邊上貌美的花魁,死死的盯著花魁對麵,那安靜撫琴的白衣人。


    那公子渾身籠罩著一層隔世冰冷縹緲之感,被韓卿驚詫之聲打斷,指尖的琴音一亂,微微疑惑地抬眸。


    那對眉目十分的深長,深遠似山寧靜如海,優雅矜貴中透著疏離冰涼,如天外之仙。


    仔細看去,他的鼻子也生的很好,高挺筆直,嘴巴也十分的不錯,紅潤有色澤。


    他五官的比例很和諧柔和,哪個都很好看,咋看生的不驚豔奪目,細品慢嚐卻耐人尋味。


    在旁邊的花魁看見來客,媚波輕掃,悠搖手裏的繪紫牡丹的團扇,微笑道:“尊客,認識木清公子?”


    然而,韓卿眼裏盛著白衣人,嬌花再美也入不了眼了。


    韓卿楞楞的盯著他,心頭湧上久藏地悵然,看著他疑惑不識自己的清雅麵容,低下頭嘴角存著輕柔諷笑:“不認識,認錯人了……”


    怎會不認識,化成灰他也認識。


    韓卿看著越發斯文敗類的舊友,以往沉睡的記憶像是冬眠的蛇開始鮮活起來。


    韓卿對這位舊友的感情很複雜,這位舊友對自己好起來是掏心窩子的好,恨不得給你摘星星摘月亮,可壞起來的讓人恨不得扒其皮抽其筋飲其血。


    直至今天,他都不知道該愛他還是恨他好?但,比起他做的壞事,他更難受的是他的不告而別,讓他的愛恨全部懸空無法落地!


    當初,這位公子叫葉遠山,並不叫什麽木清。他還是一個穿著破爛衣服跟著軍隊混吃混喝,死也攆不走的臭無賴乞丐。


    當時大家憐他,遭遇強盜與家人生死離別沿路乞討渡生,每人分出食物救助他。


    可一次兩次後,這位乞丐被人接濟上癮,每天跟在他軍隊後頭不肯離開,等著飯點放飯,他們驅趕多次不成後。


    這位乞丐有一天,突然決心說要參軍報效國家,他就這樣進入軍隊。他憑借著油腔滑調的三寸不爛之舌,在一圈士兵之間很是受歡迎。


    他生性高傲看不起那群低俗下流的士兵,經常獨來獨往,在士兵之間是個不合群的存在,也經常被找麻煩。


    葉遠山與那那群士兵打的很火熱,多次出麵化解士兵們對他的刁難和欺淩。


    漸漸的他開始打開心扉,接納這個“善良”熱心的朋友。他們軍中相伴兩年多,形影相隨,每每出生入死,皆是生死相依。


    可在這位好兄弟,因為表現出色,在立了軍功升伍長後,便漸漸的變了。


    葉遠山竟然見色忘義,打起他的主意,醜陋之麵全部暴露。


    他用酒灌醉自己,企圖強迫自己失身,幸虧他殘有一絲理智抵死不從。


    沒想到,從此以後他就懷恨在心,讓人處處刁難自己,讓自己在軍隊混不下去。


    本來,這也就忍了。


    可是,他變本加厲,偷走風青國兵防布陣圖,故意藏在棉被裏栽贓陷害是他偷的,逼迫他就範。


    這件事情,直接導致他在臨刑前,不得不狼狽叛逃,誠北寒國,改變了一生的命運。


    “王姑娘,有貴客來臨,木清便先告辭了,下次再交流。”木清抱起木琴收藏在琴袋後,起身向王花魁友好告辭道。


    木清的話語打斷了韓卿的迴憶。


    韓卿麵無表情的盯著他,向自己走來微微頷首的樣子,抬手死死地摁住了他的肩膀。


    “木清公子何必急走?”韓卿咬著後槽牙,抬眸微笑地問道。


    “?”木清低頭疑惑地望向韓卿,依舊溫和的微微淺笑,臉頰上的酒窩若隱若現。


    韓卿心裏嘀咕道:這廝的長得越來越人模狗,不知多少人,被他這幅清水如玉、純良無害的假麵具給蒙蔽雙眼。


    這個該死的騙子、無賴、流氓!


    他事後去尋仇,卻發現連他說的身世也是捏造的,那戶人家根本沒有這號人物。韓卿不知道那兩年的相處,他究竟對自己說了多少假話。


    現在木清這名字,恐怕也是編的吧?


    “兄台有何事?”木清見他不答,清冷的眼眸從摁在自己的肩膀的那隻白皙修長的手指,轉移到韓卿的臉上,溫笑著問道。


    “無,隻覺得你太像我故友了,抱歉……”韓卿想了想,忍耐住虐人的欲望,打算放長線釣大魚,放開他歉笑道。


    門應聲而關,木清白色身影消失在韓卿眼底。


    韓卿默默地收迴眼,在花魁的示意下撫袍率性落座,這才正視起眼前的女子。


    眼前的女子,麵若夕霞,纖眉細眼,姿態間軟媚醉人,也是個亮眼的大美女,恐怕是平時他也多會看幾眼。


    王花魁舉起酒盞掩,袖捂著嘴偷笑道:“公子倒是入門後,頭一個不看我的人,奴家敬爺一杯。”


    韓卿接過女子遞來的香酒,輕笑,抬眸問道:“剛剛離去的木清公子是什麽人?”


    “木清公子並不是台城人氏,從西北隨人而來,尊客您也瞧著麵生呢?”花魁在三言兩語間很快就出賣了木清的來路。


    西北,不就是木宛嗎?


    韓卿沒想到,他這些年原來是躲到木宛去了,難怪找他不見。


    “真巧,我也不是台城人氏,我是隨兄長從北方遊曆而來台城做生意。”韓卿舉酒而盡,沉吟著搬出套詞。


    花魁欲再倒酒,韓卿卻抬手阻止道:“我還有急事在身,先走一步,勞煩花魁告訴我朋友,住處相聚,告辭!”


    韓卿心裏估摸著木清應該快到一樓,在花魁訝異地視線下,直起身子匆匆離去。


    韓卿在護花使者的眼皮底下,手撐著扶梯,動作迅猛如白猿,靈活地翻梯而下,連發間的紫牡丹都被摔落在地上,都沒有意識到。


    韓卿動作快捷,沒幾下便下三樓,很快便看見那襲白衣悠悠地穿梭在過往人群裏,這才漸漸安下心來。


    韓卿與他保持著若遠若近的位置,偷偷地跟蹤。


    木清拐進一間男廁後,便許久沒有出來,韓卿在邊上等了許久,直覺不對勁,剛剛快步闖進裏麵就感覺眼前一黑。


    在脖子麻疼間,韓卿轉頭看見迷糊看見有高大的人影,背著光影居高臨下地俯視他,在失去意識前心裏直高唿:糟糕!中計了。


    “主子,這人如何處置?”蒙麵黑衣人,放下手裏的短棍,盯著昏迷在地的韓卿問道。


    那主子戴著一露嘴的玄鐵黑麵具,身材十分的高大,並不答屬下的話,俯身直接扒開韓卿的衣服。


    韓卿白花花的皮肉頃刻暴露在眾人眼中,像是條袒胸露腹的誘人蛇妖。


    他的指甲觸滑在韓卿左肩上的“迴”字刺青時,嘴角意味深長地笑了。


    韓卿身上皮膚的光滑質感和白皙色調,與臉頰差異巨大,那顆普通黯淡的頭,簡直像是按上去的假頭。


    那主人,手指撫摸上韓卿那張黯淡普通的麵頰,揪了揪,捏了捏,掐著韓卿尖下顎,開始翻轉臉頰查看人皮麵具的接口。


    最後,他的手指駕輕就熟地摸向韓卿的腰間,掏出卸妝水抹向他的臉。


    肉色泥汙下,一張白皙驚豔的臉漸漸顯露頭角,讓在場所有蒙麵人倒吸一口涼氣。


    世上竟有人長得如此美!


    老天爺的造斧神功,簡直不可思議。


    他那張著紅唇的無措模樣,讓人想壓在身下,狠狠玷汙欺負……


    樓上的慕容白在套完林花魁的話後就出了閨閣,在過了許久後,見韓卿還沒有出來,怕他喝了沉花釀醉倒在花魁裙下,進去一問才得知,韓卿早就走人了。


    本來,他直信不疑,可在撿到韓卿發間掉落的紫牡丹後,便發現他們說的是假話。因為畫舫上的恩客,若是沒有將信花歸還給護花使者,是不可能出的了這個門。


    “花郎……花郎,你在裏麵嗎?”慕容白麵容凝重地捏著紫牡丹,上下到處著急地尋覓韓卿。


    入眼的景象虛幻,移步換境,步步似真又似假。


    慕容白在尋覓多處後,終於在一樓男茅廁目及所處,發現身影熟悉的身影。


    那人披頭散發,豪無意識地側倒在地上,衣服淩亂的開散。


    慕容白不禁唿吸一窒,心思凝重的上前,撩開發簾後,那紅唇微張豔美灼灼的容顏,正是失蹤的韓卿。


    慕容白沉下心來,收斂起他淩亂的衣襟,替人事不省的韓卿係上腰帶,白皙的麵容變得越發的肅穆難看。


    “韓卿……醒醒!”慕容白聞著他身上濃鬱的酒香,狠掐他的人中,沉著地拍臉唿喚道。


    “唔……玉麟……”韓卿迷蒙地睜開眼睛,細眸裏水光瀲灩,揉著發疼的脖頸,虛弱地喊道。


    慕容白二話不說拉他入懷,把紫牡丹重插在他耳邊,用衣袖遮住他的臉,在他耳邊告誡說道:“畫舫靠岸了,別說話,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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